」
他們在說謊。
這個家,明明是靠嫂子撐下去的。ȳž
每個月他們去縣城趕集,而嫂子,就是他們去置換的本錢。
我爹的酒錢,我哥的賭資,都是嫂子換來的。
可她吃的是什麼?是餿臭剩飯,甚至連件像樣蔽體的衣物也沒有。
為什麼我們的命,要那麼苦?
這個念頭一升起,也不知道來的一陣邪風,把剛點燃的香燭全吹滅了。
現在還是初秋,可靈堂冷得跟冰窟一樣刺骨,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那是什麼?」我倒抽口氣指向窗戶。
窗外冒出無數狗頭,那些猙獰的狗臉在窗邊,眼似幽幽鬼火。
空氣中,犬類的喘氣聲此起彼伏。
到底有多少?成百,還是成千?
數不清的惡狗對我們虎視眈眈,撞得門窗哐哐搖晃,眼看貼在外頭的黃符燃起火花,老道立刻捻符起咒:
「狗妻回來復仇了,無論發生什麼事,你們都別回應,記住了,誰回應,誰就死!」
7
最后一道黃符炸開了。
陰風瞬間涌入,嫂子扭曲著四肢爬了進來,狗一樣到處嗅著味。
生死關頭,我爹當機立斷,狠狠一腳踹在我小腹上。
他要用我當誘餌!
我毫無防備,被踹得尖叫了一聲,這下可好,屋里屋外的惡狗都看向我這里。
我趕緊捂住口鼻,趴地上一動不敢動,緊張得后背全是汗水。
突然間,我的臉被什麼東西舔了。
我心臟在短暫停頓后,開始瘋狂跳動。
是嫂子!
我呼吸變得鈍重起來,嫂子的舌頭濕漉冰涼,她從我臉頰輕輕舔到鼻尖,顯出幾分親昵。
當狗這樣舔你臉,表示它無條件地信任你。уż
我唰地一下睜開眼。
昏暗的視線里,我對上一雙猩紅的狗眼。
嫂子就在我面前,她的臉爛得面目模糊,似人非人,似狗非狗。
這一瞬間眼淚模糊了我的視線,不是因為恐懼,那是一種混合著悲傷、愧疚、思念、憤怒的潮熱。
嫂子,我對你的命運無能為力。
所以,老道讓我去取河里新泥,我沒去。
我取的啊,是你陳尸這幾天,身上積攢下的陰泥,那是你的恨,你的怨,你對崽子的思念。
怨氣入泥,怎能點燃香燭呢?
「汪嗚……」嫂子的腳步聲離我而去,聽聲音,她去了我哥那一邊。
他們最怕死,都憋得滿臉通紅也不敢吭一聲,嫂子沒嗅到人氣,眼看就要離開。
我爹剛松口氣,突然間,他肚擠眼里傳出一聲響亮的奶狗叫!
8
時間仿佛凝固了。
毛骨悚然的幾秒安靜后,無數惡狗朝我爹撲去。
伴隨著撕咬啃食,我爹凄慘地向我哥求助,可我哥這個慫包哪里敢吭聲?
他老實藏在角落,任由我爹喊到聲嘶力竭,他也沒睜開眼。
等到天亮,我爹尸體都涼透了,他腦漿流了滿地,肚子被從中破開,軟趴趴地朝兩邊攤開。
房間里,多了兩只活蹦亂跳的奶狗。
他一死,我嫂子的尸體終于能入棺了。
「狗妻索命,這是不見血不肯撒手啊,現在只有一個辦法了。」
說到這,老道突然看向我,問了個奇怪的問題:
「這丫頭,還沒來月事吧?」
關我什麼事?我心里一顫,但臉上滿是疑惑:「叔,那是什麼啊?」
老道眼里劃過一絲陰冷,當晚,他跟我哥把我釘進棺材里。
「你們吃了狗兒子,要消散她怨氣的唯一辦法,就是祭祀,祭祀自己的骨肉,一命換一命!」
「狗妻在下,童女在上,你家丫頭還沒來月事,是童女,效果最好。」
嫂子的尸體就在身下,她的手腳生出黃毛,漸露狗態。
我放聲痛哭,我哥嫌煩,惡狠狠往我嘴里塞滿破布:
「就知道哭哭哭,喪門星,看咱爹都被你哭死了!」
我企圖求饒:「哥,我們不是一家人麼?現在這個家只剩我們兄妹了啊。」
我哥聽后大笑不止,他用一種得意的語氣告訴我:
「什麼兄妹,你啊,也是狗妻生的雜種,本來也活不了幾年了!」
9
我呆滯著,腦子空白了很久。
嫂子,是我爹請的第二個狗妻。
第一個狗妻,當然是給自己請的。
「你那狗娘養的娘,生了幾窩,只生了你一個人胎,還是女的,沒點用!」
難怪,他們對我永遠不親近,對我呼來喝去當畜生。
難怪,大黃對我那麼好,有事沒事就舔舐我。
難怪,他們那麼著急要拿我去換彩禮。
一只狗能活多少年?村里鮮少有活過 15 歲的狗,我還有多少日子?
看我萬念俱灰,老道生起一點憐憫,他趁我哥不注意,偷偷鑿出幾個透氣小洞。
「丫頭,別怪叔狠心,我娘是你爹的親姑,叮囑過要給你家留后,你是童女,陽氣足,活下來的可能性還是有的。」
隨著最后一根血釘釘下,我的希望也破滅了。
無法形容的窒息感撲面而來。
我很怕,因為我說謊了。
我今年 14 歲,是來過月事的。
10
都來過兩次了,可我不敢跟任何人說。
來月事就表示可以生孩子,我爹早都計劃好了——
「隔壁村的麻子張大方,彩禮能給到足足兩萬,等這丫頭一來月事,就立刻嫁過去!」
麻子張比我爹還老,滿臉毒瘡。
被他糟蹋的姑娘,聽說身上也會長出奇怪的東西。
我不想過那樣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