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回放錄音,進一步分析,才能得出答案。」
蕭錦宸聽懂了我的言外之意,示意其中一個安保送我離開。
我謝絕了安保的護送,獨自走進電梯。電梯門關上的一剎那,我陡然松了口氣。
經驗和直覺告訴我,這件事的背后肯定有貓膩。
「五成」是極為嚴謹的說法。如果我判斷沒錯的話,龔熹對我講的,十成十都是「真實的」。
而且……龔熹的思維能力和表述能力,都與正常人無異。
他,絕不是一個患有分離性障礙的精神病人。
我不知道他在掩飾什麼,但很明顯,他保護的不只是「秘密」,也是自己的性命。
——至少他是這麼認為的。
9
回到房間,完成工作,已經是十二點半了。
我靠在床頭,筆記本電腦放在膝蓋上,一邊摩挲著胡茬,一邊思考龔熹的話。
思來想去也沒個頭緒。我合上電腦、翻身下床,準備洗漱睡覺。
褲子口袋里有個異物硌得慌。掏出來一看,哦,原來是龔熹給我的眼罩。
這個眼罩是手工縫制的。貼合雙眼的一側,有兩個奇怪的環狀硬物,壓迫得眼睛十分不適。
我好奇心起,取了把剪刀,小心翼翼地拆開眼罩,取出了那兩個硬物。
兩個圓圓的……玉環?
我湊在燈光下仔細觀察。
這是一對乳白色的玉環,直徑三厘米左右,比啤酒瓶蓋大不了多少。我對玉石沒什麼了解,只知道這應該是一種軟玉,通透性較差,不值什麼錢。
龔熹從哪弄來的玉環?他為什麼要把它們縫在眼罩里?
一想到這個來路不明的東西曾經貼附在我的眼睛上,我就覺得渾身不適。
我順手把它們扔到桌子上,準備上床睡覺。
就在此時,一道靈光閃過我的腦海,一種古怪而大膽的猜想從我的心底升起。
我拿起兩個玉環,將它們湊到我的雙眼前。
眼前的世界,頓時變成了漆黑一片。
奇怪。
玉環的中間,明明有一個兩厘米左右的孔洞,卻透不過任何光線。
不,不對。如果我不把它貼在眼睛上,它和普通的玉環一樣,任由光線通過。
難道,這對玉環的作用,并不是遮擋光線,而是……屏蔽我的視力?
擺弄了一會兒,困意如潮水般涌上來,上下眼皮開始瘋狂打架。
意志終究抵不過本能,我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10
天還沒亮,我就被敲門聲吵醒了。
「師兄!快開門!出事了!」
我睡眼惺忪挪到門口,勉強打開了房門。滿頭大汗的蕭錦宸站在門外,眉頭緊鎖,焦慮萬分。
見他這副模樣,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怎麼了?」
「龔熹,他瘋了!」
蕭錦宸說著,拉著我跑到樓梯間,一溜煙從我住的 5 層跑到龔熹住的 11 層。
進門的一剎那,我的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
整個房間的墻壁上,用鮮血畫滿了形狀各異的「眼睛」。
警惕、渴望、仇恨、絕望、怒目、悲哀、傷感、恐懼、不安、失望……
明明是隨手畫就的潦草圖案,我卻能從每一雙眼睛中,讀到一種獨特的情緒。
蕭錦宸輕輕拉了拉我的袖子,示意我往窗邊看。
我這才注意到,房間的窗子被砸了個粉碎。
龔熹站在窗前,背對著我、蕭錦宸,以及其他專家和安保人員。
而那個負責在室內看管龔熹的安保,躺在角落里不省人事,大概是被龔熹趁黑打暈了。
「田老師,你來了啊。」
龔熹悠然地說著,緩緩轉過了身。
一對空蕩蕩的眼眶,卻仿佛在投射出利箭般的目光,能看穿一切偽裝。
他抬起雙手,攤平成掌。
十根手指血肉模糊,白花花的指骨剖開皮肉,與碎裂的指甲一同暴露在空氣中。
而更讓人感到恐怖的是,兩顆鮮血淋漓的眼球,靜靜地躺在掌心。
下一秒,龔熹如同對待階級敵人一般,狠狠地攥緊了拳頭。
兩聲微不足道的「噗噗」聲響起,晶狀體和玻璃體完全破裂,無色透明的房水混著鮮血,從他的指縫間滴落。
「田老師,這就是我看見的一切。」
龔熹神色如常,語氣平淡而冷靜地說道。
緊接著,他轉過身,大步走到窗前。
「龔熹!你回來!」
「別想不開啊,我們會想辦法幫你的!」
幾位專家齊齊嚷嚷起來,而我卻一言不發,只是全神貫注地觀察著龔熹的一舉一動。
他面向宇宙,張開雙臂,仿佛擁抱著自由。
「我終于,可以離開那個洞了!」
一步跨出。
龔熹如流星般劃過夜空,墜落地面。
「咚。」
11
考古隊的幸存者,又少了一個。
我作為最后一個和龔熹交流過的人,被上級領導叫去談話。
幸好,我們全部對話都有錄音筆作證,我很快就洗清了誘導殺人的嫌疑。
「根據現場安保自述以及痕檢分析,龔熹是在午夜十二點半左右打暈了他,遮住了室內的監控攝像頭。而后,龔熹自毀雙目、咬破手指,在墻上畫了許許多多的『眼睛』。凌晨三點十分,龔熹砸碎玻璃,引來其他安保注意,隨后跳樓身亡。」
中午,蕭錦宸翻閱著報告,對我講述昨晚發生的一切。
我忽然注意到一處異常。
「等一下,龔熹的『發作時間』,是夜里十二點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