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安保發現時，他已經斷氣多時了。

顯然，失去雙眼并不會讓人死掉。盧輝真實的死亡原因是：腎上腺素過度分泌，引發心肌纖維撕裂，導致心搏驟停死亡。

用人話說就是：他是被什麼東西活活嚇死的。

我整理資料，準備將這些研究資料交還給蕭錦宸，目光不經意停留在盧輝用來畫玉器的那張紙上。

這是一張 A4 紙，除了幾個草圖之外，還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不規則線條。

我原以為這些線條是盧輝癔病發作時，在紙上胡亂畫出來的。

但他寫字的筆，是專業的防自殘安全筆，稍稍用力戳筆尖，筆尖就會回縮。

一個精神錯亂、正在被幻覺折磨的人，會控制筆尖觸紙的力度嗎？

我拿著 A4 紙左看右看，轉著圈看，怎麼也看不出個名堂。

這東一筆西一畫的，肯定不是漢語……也不是英語……如果是其他語言的話……

等會兒，這好像是個地圖啊！

我馬上掏出手機，打開百度地圖，將地圖拖到長白山地區。

下一秒，我如同被石化一般，整個人愣在原地。

那張白紙上，盧輝畫下的簡易地圖……

消失了。

17

離奇失蹤的長白玉器、變了模樣的乳白玉環、悄然消失的手繪地圖……

種種跡象表明，有某些超自然的力量，試圖阻止調查這件事的人。

但反過來想，這種力量一旦出現，就意味著離真相更近了一步。

我臨摹了盧輝的草圖，準備日后找文物學家取取經。

至于消失的地圖……我猶豫再三，還是找到蕭錦宸，和他講了我的發現。

「師兄，你的意思是，盧隊長按照幻覺畫下了一幅地圖，并且根據這幅地圖找到了長白山遺址？」

蕭錦宸的語氣有些不滿。不只是他，連我自己都覺得荒謬。

蕭錦宸沉吟片刻，說道：「也許，他是通過其他方式找到了長白山遺址，所以他的幻覺，會驅使他在紙上畫出路線。關于十幾年前的青關山考古，以及數字展什麼的，我覺得用記憶錯亂來解釋更實際一些吧。」

蕭錦宸還告訴我，文物部門準備組織第二次考古，一來希望找到考古隊「群體性癔病」的原因，二來也需要證實長白山遺址的真實性。

我沒有半點猶豫，即刻提交了申請材料。

18

盧輝并沒有透露，他是怎麼找到遺址的，也沒有留下路線圖。

但按照規定，考古隊的所有成員，每天都要寫考古日志。十個人的日志拼湊在一起，倒也勉強組合成了一條可行的路線。

新的考古隊依舊是十個人，外加一個年輕的當地向導。五個經驗豐富的考古隊員組成勘探團隊，我和其他三位心理專家作為顧問團隊，蕭錦宸則擔任領隊，一并向長白山進發。

這個向導叫「二喜」，和余華老師《活著》里的偏頭女婿重名。但這位二喜卻健談得多。

得知我們是去考古的，二喜班門弄斧，喋喋不休和我們聊起了長白山的歷史。

長白山雖是關外苦寒之地，卻自古就有人類活動的痕跡。山海經記載：【大荒之中，有山曰不咸，有肅慎氏之國。】這個「不咸山」，就是長白山的古稱。

肅慎氏，又稱「息慎」，是滿族等通古斯諸族的祖先，有記載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四五千年前的堯舜時期和夏朝。《竹書紀年》記載：【帝舜二十五年，息慎氏來朝。

】【肅慎者，虞、夏以來東北大國也。】

聽到這些，我心中隱約有些明悟。

同樣是四千多年前，蜀山氏、蠶叢、魚鳧三代蜀王，在西南蜀地建立了古蜀國。

雖然肅慎氏和古蜀國相隔千里，中間還隔著夏王朝，但誰也不能保證兩國毫無往來。

盧輝說在青關山發現過長白玉，也許并不是空穴來風。

19

我們的大巴車開了一天一夜，從柏油路到水泥路、再到厚厚積雪的土路，終于無路可走。

蕭錦宸斗志昂揚地拍拍手：「同志們，下車，進山！」

我檢查身上的防寒服、羽絨服和沖鋒衣，戴好帽子和護目鏡，這才走下大巴。每個人的衣物都差不多，活像一群熊瞎子。沒辦法，在這種地方，失溫是致命的。

司機開著大巴車返回，我們整備完畢，正式進山。

夜幕時分，我們準確地找到了上一個考古隊曾駐扎的營地。看見地上的篝火堆殘留，大伙都松了一口氣，稀稀落落地鼓起掌來。

蕭錦宸正準備說點什麼，背包里驟然響起了一陣電話鈴聲。

他解下背包，掏出衛星電話，走到一旁接聽。

我有些詫異，需要動用衛星電話，肯定是緊急情況。難道出了什麼事？

等他講完電話，我湊過去，準備當個好奇寶寶。

還沒等我開口，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臂，靠近我耳畔，輕輕說道：

「司機說，大巴車上，發現了一具容貌被毀的無名男尸，很可能是我們的隊員之一。」

我心里「咯噔」一下。

上車時，我看得分明，不算司機的話，車上是 11 人。

現在，營地里也是 11 人。

車上死了一個，營地多了一個。

20

蕭錦宸猶豫很久，決定暫時不要提及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