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算了。」王后擺擺手說道,「等我們走之后再動手罷,不然把衣服都弄臟了。況且不久之后西天的如來還要來咱們這兒講經,我們若是身上沾了血腥丟了禮數就不好了。」
「哎呀,還是娘娘想得周到。」那女官乖巧地說。
王后伸手揉了揉太陽穴,苦惱道:「可是,這天庭的命簿上寫的要我們家皇兒在凡間三十五載啊,這時間對不上,到時候不好跟上面交代啊……」
伶俐的女官湊到王后面前,乖巧一笑:「娘娘這是關心則亂啊,本來世子殿下來凡間是渡劫的,如今這大大小小的情劫也算是渡了不少了,再趕上這個,這該受的,都已經受了啊,那天庭還能怎麼辦呢?再說了,凡間的事世子殿下已經給上面那位鋪好路了,又受了傷,天庭顧念咱們,也不會太為難的。」
「嗯,你這話倒是有理。」王后夸贊地看了一眼她,這小女官便抿唇一笑侍立在王后的另一邊,「既然難得來了,就且看看這凡間再走吧,平日里哪會來這里。」
道姑已經跪了很久,身上的血液都快要流干了,王后卻好似沒有看夠一般一直在這里轉悠,時不時說上一句「這凡間的建筑,倒是別有一番雅致」或者「這個茶還不錯,可是凡間到底是苦,沒有泡出來原本的香氣」。當然,那堆善與人言的女官和妃子們,都爭前恐后地效仿前人:「娘娘的品位自然是超凡脫俗,和那邊宮里的幾位完全不同呢,那幾位就是喜愛綾羅綢緞,什麼富貴什麼往府里擺,一副暴發戶樣子。」雖然同是拍馬屁,卻和之前那位伶俐的女官差得遠了。
一直到把庭院的月色也欣賞一遍,這西海的貴婦們才想到要回去,一人小心翼翼提了世子的仙體,用自己的仙元罩著。臨走前,還是王后想起來,吩咐她們道:「對了,這位鬼差是地府的人,又是替我的皇兒分擔了傷導致如此,你們誰隨身帶了仙藥,分她一些罷。」
道姑揚起慘白的臉,深深行了一個禮,說道:「謝王后大恩。」
05
那一陣有著環佩叮咚的香風走遠了以后,道姑才整個跌到地上,喃喃自語道:「他娘的,這西海夫人怎生這樣多話?」
突然,一個顫抖的聲音響起:「師父?」
道姑渾身一個哆嗦,扭頭向發出聲音的方向望過去,卻只看到高洋因為驚駭而慘白的臉色。他不可置信地問道:「我擔心師父有事,便一路跟過來,不料想看到了……剛才那些是神仙嗎?師父你也是……是……神仙嗎?」
道姑咬咬嘴唇:「我也不瞞著你,我誠然是神仙,不過和剛才那群不太一樣,她們是西海的女官和王后,而我只不過是一個小角色。」
高洋的眼光緩緩地在大殿上轉過一圈,看到大哥已經僵硬的尸體和一邊中了束縛術的蘭京的時候,他的目光頓了一下。最后目光才回到道姑身上,臉上的表情既沒有驚訝也沒有哀傷,反而帶著一股難言的悵然:「……是這個人殺了我大哥?」
道姑點點頭,順手解開了蘭京的失語咒術,可以重新說話的蘭京咳嗽了好久,一直咳到眼淚流了滿臉,方才哈哈大笑道:「你為了救她兒子半條命都搭進去了,也不過賠上一瓶藥而已,如此看來,你也不過是他們眼里的一條狗罷了,哈哈哈哈!」
不過說到最后他自己倒是陷入迷茫:「你的命倒是硬,都這樣居然還能站起來。」
「不過是因為你在凡間太久,已經沒有法術了而已。」道姑淡淡地說到,顫抖著站起來,皺著眉看了一眼手中的匕首,將它扔在一邊。
蘭京冷笑:「不殺我?你可別對我心軟,一旦我活著走出這個門,我就要把上至天庭下至西海都鬧得不得安寧。」
「你多慮了。」道姑從墻上取下長劍,「我只是覺得你并未把世子殿下殺死,不至于受這麼重的罰,就殺掉你這個軀殼,把你投入凡間輪回。說起來這也是我給高家人的交代。」
「你還真是君子啊,什麼都想得這麼清明。」蘭京又笑了起來,已經不知道這是他第幾次笑,只是前面或者激憤或者諷刺,只有這次充滿濃濃的凄涼,「可是這天地間的律法啊,從來都只是束縛我們這種小人物罷了,不然連你這麼正直的人,不也沒想到要世子為我妹妹的死償命呢?不過是你自己心里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罷了,這都是不可能的。不過我告訴你,你現在之所以安逸,只是因為你現在還龜縮在那些人暫時還觸碰不到的地方罷了,刀子沒割在你身上,你自然不知道疼。」
他眼光一轉,看到呆立在一邊的高洋,嘴角又勾起一個諷刺的笑容:「我看你也不遠了。」說罷又淚下,「說起來你倒不失為一個知己,不過咱們以后也永遠不會見面了。」
他話音剛落,道姑手里的長劍就被人奪去,然后干脆利落地砍下了蘭京的腦袋。
血光一片,道姑瞪大眼睛看向持劍的那個人,那人的身形瘦削,還微微發抖,然后猛然打開房門:「大哥被刺了!快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