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魂官郯對著趙一躬身,確認趙一沒有什麼吩咐之后,它才準備離去。
但沒走幾步便被趙一叫住。
“郯,如今陰間十殿還剩幾座?”
郯怔住了片刻。
“還剩四座。”
“秦廣,楚江,仵官,轉輪。”
“最近這些年,也有人稱轉輪殿為輪回殿。”
趙一點頭:
“好的,我知道了。”
“你先回去吧……這一來一回,也要個兩三日,得耽誤你不少事。”
郯頷首:
“不耽誤不耽誤!”
“能護送大人,是屬下的榮幸,若是大人還有什麼需要,事后直接在秦廣殿傳喚屬下即可!”
它走后,趙一看著他遠去的身影,微微一笑道:
“我會傳喚你的……就在不久之后。”
說完,他轉過身,一步踏入了虹淵之中……
郯神府。
一名帶著馬面青銅面具的女子單膝跪在了大殿中央,對著主座上的青銅神像交代了最近兩天發生的一切,并且將那兩顆人頭的處理‘如實匯報’。
“大人放心,那兩顆人頭,我已經和著信件一同送往了‘上面’。”
“它們很快就會開始著手調查。”
郯那銹蝕的手指輕輕敲打著自己的座位,語氣帶著一絲莫名。
“姬琶啊……”
“你說,他會信我嗎?”
姬琶一動不動,眼神一直盯著眼前地板上的裂痕。
“大人指的是……”
郯淡淡道:
“我送的那位。”
姬琶遲疑了一會兒,回道:
“小人不清楚,但小人拙見……那位大人應該沒有不相信的理由。”
“那兩顆人頭,就是最好的證明。”
郯敲打著座位的手指停下。
“你說得對。”
“他沒有不相信我的理由。”
“但路上,他的眼神很怪……”
“我總有一種他好像看穿一切的錯覺。”
姬琶頭埋得更低了些:
“大人,您太緊張了。”
“小的第一次見您的時候,也有這樣的感覺。”
郯的脖子微微轉動:
“現在呢?”
姬琶從容道:
“現在當然也緊張,不過相比起第一次見大人,定然已經適應了這樣的緊張。”
分列于兩旁的侍從,沒有一個敢搭話,它們只當是自己已經死了,擺設在那里的一具尸體。
郯緩緩仰起頭,看著自己神府的破洞,有一縷若有若無的星光垂落,澆在了它的面龐上。
“這縷星光,我看很多年了。”
郯自言自語。
“又冰又冷。”
“討厭極了,還總讓我想起從前的事。”
他話里有話,但在場的人卻并沒有讀懂。
…
秦廣殿。
與仵官殿差不太多,每一座大殿都是一方自成的小天地。
里面極為寬闊,如果無人帶路,趙一想要找到秦廣殿的主殿恐怕還真得廢上一番功夫。
不過他身上的地府印記的確給他帶來了難以想象的便利。
地府管轄的區域內,幾乎所有人看見他,都是畢恭畢敬。
基本他要什麼,便有什麼。
一名無常,收起了自己的拘魂鎖,引趙一前往了主殿。
趙一在路上看見了許多被青銅鎖鎖住的囚徒,它們正在服刑,眼神低迷,不敢與趙一對視。
來到了主殿中,趙一見到了大片的青銅神像。
與當初的仵官殿相差無幾。
唯一不同的是,這里的青銅像有許多身上都上著特別的零件,嶄新而奇異。
見到了趙一,它們均齊刷刷地看了過來。
那直勾勾的眼神,像是一名坐在了飯店內的食客,等待一盤自己點上了許久的菜。
“諸位,等我許久了?”
趙一攏攏衣領,對著眾人微微一笑。
秦廣王從大殿的上方走下,一步一步來到了趙一面前,對著趙一行禮。
“的確等大人許久了……”
秦廣王的面頰殘缺了一角,上面留下類似于戈矛的創痕,蔓延到了整張臉上。
它稍微壓低聲音,用神力隔絕了這方小天地。
“關于如今地府的狀況,郯是否與大人簡單做過了交涉?”
趙一點點頭。
“它跟我講了不少。”
“不過對于古戰場的事情,我還是想要了解更深層次的真相。”
“以及……東岳大帝。”
秦廣王:
“郯是我麾下多年的干事。”
“它的話是信得過的。”
“如果它給您講了什麼故事,也許里面就有大人想要知道的答案。”
趙一摸著下巴。
“你們一早就知道我會來?”
秦廣王語氣平靜。
“是。”
“無間內,有一局下了一半的棋。”
“上一次,東岳大帝是執棋人。”
“現在……您是。”
趙一在殿內踱步,來到了秦廣王的寶座面前,伸手摸了摸它那冰冷的座位。
“你們這麼希望我入局?”
秦廣王絲毫不避諱,低頭發出了淡淡笑聲。
“希望。”
“我能知道原因嗎?”
“下完這局棋,大人自然會知道。”
趙一也笑了起來。
笑罷,他道:
“好。”
“我入局。”
“此來無間,查東岳,收混沌身。”
秦廣王雙手合于一處,對著趙一大拜。
于是秦廣殿內所有的鬼差,這一刻都跪伏于地,向著趙一所在的位置叩首!
遙遙萬千里,這一刻,皆是如此!
“恭請大人入局!”
“小人還有一句話要提醒大人。”
趙一挑眉:
“講。”
秦廣王起身,與趙一對視:
“這一局,黑子白子……得要大人自己判斷了。”
趙一:
“莫要多嘴,擾我興致。”
秦廣王頷首。
“如此,我這就去準備大人所需要的卷宗,很快送到。”
他遣人將趙一送去了后殿,在那里的骨琉璃花園之中,趙一拿到了關于當年古戰場的諸多秘辛。
卷宗上記錄,東岳大帝主動勾結教會,被閻羅王發現,后閻羅王偷得證據,聯合了十殿天子,向當年萬終王座上無名存在悄然留下的另外一股隱藏勢力‘地藏’請示,在地藏王的幫助下,陰間十天子付出了巨大代價,扳倒了東岳大帝,并且將東岳大帝驅逐到了珀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