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不巧,方才吹來的一陣子冷風,將這份文件吹開了。
上面寫著許多名字。
都是徐勝治親筆寫上去的。
他盯著上面干涸的墨跡,心頭似乎有了些許觸動,來到了這份文件旁,指尖緩慢地劃過那一個又一個名字,耳畔傳來的是一道道冰冷卻又具有力量的聲音:
“徐大人……”
“大人……”
“徐主管……”
“老徐……”
聽著這些聲音,徐勝治緩緩閉目,仰起了頭。
許久之后,他沙聲喃喃道:
“別叫了……”
“我都記著諸位的……”
“一直帶在身邊,從未忘記……”
“諸位,再給老徐一點時間吧……”
…
帝都以北,顱骨教會。
濃郁的暮色下,一眾黑袍人聚集于此地,身上皆戴著讓人心驚肉跳的刑具!
原本完好的軀殼,在刑具的撕扯下,鮮血淋漓!
遠處,一座巨大的陣法延伸佇立,幾乎將大地撕扯成了兩部分,深不見底的鴻溝內部,燃燒著未知的烈火,燎天而上,各種恐怖的詭異異象在烈焰之中出現,受刑者的慘叫聲此起彼伏……
那些黑袍人圍在了這個地方,看著鴻溝之下,目光幽幽。
不知何時,最左側的那個黑袍人揮動了一下自己手中的骨鞭,那鞭子由手臂臂骨削成,殘碎的血肉依附于上面,甚是猙獰。
強大的力量轟擊于血肉之橋上,卻只是讓血肉之橋輕微顫抖。
“不錯。”
他開口贊道。
“如今血肉之橋的強度,普通的攻擊已經幾乎無法對它造成任何傷害了。”
“今夜子時,我們對南部的人類聯邦發動突襲,也可以相對安心些了……”
他身邊的那名女苦難修士揚起了下巴,提醒他道:
“北部地區的第五聯邦殘部,還有一個讓人頭疼的家伙沒有解決掉,咱們今夜如此冒險,是否不太合適?”
幾人看著這名強壯的女苦難修士:
“你說的是那個貪生怕死鬼?”
“別逗了……之前教會已經故意給他留了許多破綻,如果他真的敢,早就來了。”
另一人淡淡附和道:
“他不敢。”
“這樣的人從來最好對付。”
“就算他來了,以如今血肉之橋的強度,也不會輕易被破壞。”
“我們已無后顧之憂。”
“今夜……注定是教會的榮光籠罩這罪惡之地的一夜!”
…
深夜。
徐月躡手躡腳推開了自己的房門,一身黑色肅殺的勁裝,將完美的軀殼包裹,水一般流淌于星輝之下,來到了第五聯邦的小廣場。
疾風如刀,殺意如刀。
這里早已經聚集了許多人。
一眼望去三五十。
最弱的也是大兇,最強的已經半只腳步入了惡來境!
“諸位,非常幸運能夠共事這麼久。”
“今夜,是咱們最后一次集體行動了。”
“無論結果如何……”
其中一人說著,聲音竟有些莫名的顫抖。
眾人都十分觸動,看看對方,眼中滯留著隱晦的不舍。
徐月深吸一口氣,低聲且堅定地說道:
“此去無歸!”
眾人附和道:
“此去無歸!”
一行人快速朝著聯邦殘部的南方疾行,可剛出大門沒多久,便看見了星光下有一人影。
“去哪兒?”
熟悉的聲音,讓這些人一愣。
“徐,徐主管?”
隨著那人走近,胡子拉碴的臉也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這清冷的星輝與黑暗交映下,他們彼此對視著,讓原本悲壯的氣氛顯得有些尷尬。
“無歸什麼無歸?”
“我看你們個個都像烏龜!”
“趕緊回去睡覺!”
徐勝治右手拿著三本書,嘴上叼著煙,瞪眼對著他們罵道。
死士們卻站在原地未動。
“怎麼著?”
“我的話不好使了?”
“還站著干嘛?”
“滾回去!”
面對徐勝治的責罵,一名死士站出來,咬牙道:
“徐主管……我們很敬重您。”
“弟兄姐妹們一路跟了您很長時間了,知道您心思縝密謹慎,但現在的情況大家都看在眼里,截教早就已經沒有退路了!”
“再這麼下去,所有人都得完!”
“包括南邊兒的人類聯邦和武總管他們!”
“既然反正都是死,為什麼不讓我們搏一把?!”
“弟兄姐妹們不怕死,更不愿意等死!”
徐勝治緩緩吐出了一口白煙。
“我再說一遍,回去睡覺。”
“明天有很重的任務給你們。”
眾人一聽,眼神頓時便亮了起來。
“主管……您有計劃?”
徐勝治點頭。
“有。”
“你們先回去,徐月留下,我有話要單獨跟她說。”
聽到了有行動計劃,這些死士總算是安靜了下來,他們離開了這里,返回了聯邦內部。
比燭火更加熹微的星光下,徐勝治看著徐月:
“介不介意陪我走走?”
徐月摘下了自己的面罩,露出了嬌美的容顏,或許是因為振奮,原本蒼白的面頰暈染上了一抹紅潤。
“不介意。”
“徐主管有什麼安排,只管講,屬下一定竭盡全力完成任務!”
徐勝治轉身沿著破敗的第五聯邦陣地邊緣走著,問道:
“你跟我多久了?”
徐月非常篤定地回道:
“從老湯死后,我就一直跟著您。”
徐勝治眼皮煽動:
“湯衛明?”
徐月頷首:
“是。”
“主管……還記得他?”
徐勝治摸著那份記載著名字文件的手心覺得滾燙。
“第六頁,第三行,第四個。”
徐月怔然:
“主管您在說什麼?”
徐勝治搖搖頭。
“沒什麼。”
“今夜過后,你們有非常重要的撤離任務。”
“事關武總管他們那頭的生死存亡,你們不可絲毫懈怠,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