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上橫肉亂顫,顯然內心并不平靜。
只是覺得自己主公并非旁人那般,對麾下約束極嚴,這才敢于開口!
如果主公也拜佛了,他們還上哪弄錢敗家去!
“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胡扯這些!”
陸遠呵斥一聲,從馬袋中取出一支令箭,漫不經心道:“你在此以我之令,統領大軍!荊州方面有任何異動,尤其是他們的水師調配,第一時間告知我!”
他暫時去不成荊州,而徹底引開此河,也至少需要三兩日時間,他沒必要一直守在前方!
像黃忠已經跑得不知去向,荀彧正在查探難民情況,他也不愿僵在此處!
而且荊州方面,無論是劉表還是黃祖,都不至于反應那麼慢!
他也不妨在此游走,靜等荊州的應招兒!
“統領……大軍!”
周泰一雙虎眼猛地瞪圓了,神色一凜,鄭重其事:“主公放心,荊州水師敢靠岸一步,末將必叫他們有來無回!”
能統領九千大軍,他夢寐以求!
如今才知道,跟在主公身邊,就是軍職忽上忽下!
至于什麼拜不拜佛,則直接被他拋之腦后!
陸遠并未理會,縱馬在挖渠路上隨意閑逛!
一路百姓熱情高漲,看到陸遠,更是沿途高呼,喝喊連連。
“將軍放心,溝渠今日就能挖好,水流在山中就會卸去一半,不會引起水災!”
“將軍放心,小溝渠有活水沖刷,早晚能變成大河,灌溉我廬江良田!”
“將軍,前面的已經抓到魚了,這魚怎麼分!我們在后面挖溝,這不公平……”
陸遠一路與他們胡扯,忽然看到一個熟人,扛著鐵鍬,指揮眾人,正在大放厥詞。
“蛇這玩意,一點都不可怕!真被咬中了,下輩子注意點就好!”
“快點,架鍋架鍋!鐵鍬就是鍋!老漢之前在譙郡廝混,帶上頭巾就是黃巾,解開頭巾就是山賊,束起發髻做佃農,披頭散發做流民,什麼都干過,什麼都吃過,最喜歡這蛇羹美味!”
“不用扒皮,你脫褲子干啥,要做草莽英雄啊!這是蛇,也不是莽啊!”
喧囂熱鬧之中,吆五喝六,比比劃劃,正是他在譙郡遇到的糞叉老漢!
只是看起來紅光滿面,顯然境遇比從前好上了許多!
陸遠探頭看了看,沒見到被毒蛇咬傷的百姓,這才稍稍放心,向前一聲輕喝:“老漢,過來一下,我有話問你!”
“咦?小將軍!”
糞叉老漢眼睛一亮,匆忙丟開鐵鍬,雙手在衣服上抹了抹,大步流星沖了過去!
大群百姓看到陸遠,稍稍遲疑,忽然七嘴八舌吵鬧起來。
“將軍,我等不是怠工,就是先吃蛇羹補一補!”
“將軍,他們后面的混蛋,都從山里拖回狼肉烤起來了,比我們還怠工!”
“將軍,這老漢一點都不正經,你莫要被他騙了!”
……
陸遠微微擺手,不以為意,看著糞叉老漢,笑瞇瞇道:“你對譙郡很熟嗎,之前干雜活兒時,去沒去過州治府?”
他要去譙郡偷襲劉繇,圍魏救趙,但大軍卻不能白跑,總得抄家一次!
只是許褚之前一直在夏侯家做佃農,華佗生性倨傲,從不上門看病,都不知州治府詳情。
他也是臨時起意,打上了這個譙郡老油條的主意!
“小將軍,此事你就問對人了,老漢對那最熟!”
糞叉老漢老臉開花,笑容洋溢:“之前豫州刺史是孔伷,老漢常去他那討飯!他的規矩簡單,只要跪著高喊大老爺愛民如子,他就給飯吃!但要是聲音小了,或者喊錯了,就得挨頓痛揍!”
他如數家珍,侃侃而談:“孔伷是名士,喜歡聽好話,可惜腦子太蠢!那些餓極了的流民,哪有力氣大喊,挨頓痛揍其實就只能等死了!只有老漢每次看著快要斷糧,就趕緊過去,從來沒挨過揍!”
他感慨萬千,還在醞釀,想著用更多趣事和這位小將軍套套近乎!
“行了,你熟悉那里足矣!”
陸遠微微擺手,樂呵呵道:“你在地上畫出個圖來,糧倉,軍營等等的具體位置!畫仔細了,今日就賞你一頭狼肉,畫馬虎了,今日就賞你一刀!”
孔伷已經被他以不作為罪斬殺,他對死人毫無興趣!
對于糞叉老漢的小聰明,他也深有體會,不愿多談。
不過這老漢曾去州治府磕頭,必然見過糧倉,軍營這些醒目建筑!
劉繇剛剛執掌豫州,就爆發了潁川大戰,一時間不可能遷走!
天下十三州,十二刺史,還沒幾個能像他一樣,對治下把控如臂使指!
恐怕只有西涼馬騰,益州劉焉,另外一個實為刺史的交州士燮,這些老牌實力,才能超越他!
這也正是百姓路線的好處,大路越走越寬!
“小將軍……放心!”
糞叉老漢笑臉緩緩僵硬,一本正經道:“老漢只吃狼肉,不挨刀子,這圖絕不會畫錯!”
他一手抹著冷汗,一手顫顫巍巍,在地上緩緩作圖。
雖然歪歪扭扭,卻也能看得清楚,軍營上畫了把長刀,糧倉上畫了個饅頭,軍械處畫了一支利箭,刺史住所則畫了一堆女子。
終于,他繪畫完成,很是忐忑地盯著陸遠。
“好了,去領狼肉吧!”
陸遠一臉和善:“老漢千萬當心,狼肉不同鐵鍬,大軍也并非魯肅看管的官府,不會讓人隨意冒領,否則前面的周泰就要砍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