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舊記得,那個狠人許褚,一刀斬殺沛王的場景。
也清晰記得,自己在亂民中狼狽鼠竄,滿腹文章終究抵不過一柄長刀。
心中對許褚乃至陸扒皮都是恨意無盡,只愿在此靜觀其自取滅亡!
“先生大才,何以如此失狀?”
士燮言語犀利,卻依舊慈眉善目,樂呵呵道:“凡有血氣,皆有爭心,篳路藍縷,以啟山林!如今猛虎側臥,老夫身處虎口,難道還能無憂無慮,靜等獵人出手?”
他本想找人了解情況,問問陸扒皮為人。
只是剛一交談,就對此人大失所望。
猛虎都要到他家門口了,此人還在夸夸其談,讓他等著猛虎自取滅亡?
此時除了他之外,還有誰能做這個及時出手的獵人!
“在下一時失態,使君勿怪!”
桓邵微微欠身,以示歉意,尷尬笑道:“餓虎入境,只為肉食!譙郡與沛國經此一劫,猶如颶風過崗,瓦礫全無,只有那些無用百姓得以幸免!不過以交州之大,想必猛虎不到龍編,就已飽腹了!”
他心頭記恨陸扒皮,不由再次出言挑撥。
正是應對士燮那句,凡有血氣,皆有爭心!
“百姓還分有用和無用?”
士燮稍稍錯愕,笑瞇瞇道:“先生,國何以亡?以民為土芥,是其禍也!此人若真能懂此道理,老夫就真要擔心了!”
他眸子半瞇,交談幾句,就已無意再說。
此人言談夸張,甚至試圖激將自己,簡直幼稚可笑!
不過中原一些沽名釣譽之徒,讀過幾本書,就互稱名士。
但那個陸扒皮如果是兇殘成性,殺人無算,他并不懼怕!
他交州本就地廣人稀,有的是地盤轉戰周旋,自可讓其陷于其中,進退兩難。
但如果陸扒皮是以軍事強取,懷柔招撫,反而會讓他交州百姓難以同仇敵愾,他也需要另尋手段。
“使君既然有此憂慮,何不聯系荊州?”
桓邵循循善誘:“輔車相依,唇亡齒寒!如今瘋虎肆虐,憂慮者何止豫州與交州!使君只要振臂一呼,號召荊州與徐州共同防御,必能拒瘋虎于家門之外!”
他已經看出了士燮的不耐煩,只是心中依舊不甘。
陸扒皮搶他奴仆,毀他田產,這口惡氣豈能不出!
“先生果然大才,那就為老夫跑一趟吧!”
士燮滿臉堆笑:“老夫之所以能在交州立足,不僅明白眾怒難犯,專欲難成,更知道一日縱敵,數世之患!既能奉朋友以美酒,也能賞敵人以刀兵!”
他無意再說廢話,起身揚長而去!
想要了解陸扒皮為人,還是得另想辦法。
桓邵呆了呆,得親自去荊州?
不去就是敵人,就得挨刀兵?
荊州,襄陽。
劉表同樣為一份報紙憂慮,夜不能寐。
天亮不久,就匆匆找來蒯良商談。
“閑若假寐之狐,勢若捕食餓虎!”
劉表一聲輕嘆:“子柔兄,江東猛虎尚未退卻,如今卻又來了一頭餓虎,千萬石軍糧尚且不能滿其腹,如之奈何?”
他心中苦悶,來了這荊楚之地,就處處受制于人。
雖是借助了這些荊楚豪門的勢力,讓他得以迅速平復荊州。
但這些家族索要無度,各郡太守竟然沒一個他自己親信!
甚至蔡瑁剛死,各大家族就已齊齊舉薦,由黃祖擔當江夏太守。
如此還不滿足,黃祖赴任不久,竟然又舉薦其子黃射擔當章陵太守!
以至于他除了一個空名頭以外,任何行動都要與這些家族商量行事。
之前黃家送出了千萬石軍糧,并且與揚州通商,事前他竟毫不知情!
簡直只是把他當一個玩偶擺弄!
“深溝高壘,以避其鋒!金銀財寶,以削其志!足矣!”
蒯良漫不經心:“我等抵擋孫堅,是因其殘暴不仁,先斬王睿,后殺蔡瑁,一旦讓他入主荊州,我等都無活路!但陸扒皮不同,他困獸之斗,只為求財!如今商路已通,正是互利互惠,何必妄動刀兵!”
雖然蔡瑁是被徐庶算計致死,但還沒人想到陸遠身上。
以孫堅的殘暴,誘殺蔡瑁再正常不過!
哪怕之前派去質問孫堅的士卒,都已被當場斬殺,根本沒有一句解釋!
以孫堅的性格,不解釋也正常,真要解釋他們也未必信!
正如之前殺王睿時,也不過順口說了一句坐無所知!
反而蔡瑁為人,長袖善舞,八面玲瓏,四處都能跟人結交!
借著與曹操的一點交情,就能攀上陸遠,還幫忙訓練水師。
當時任職江夏太守,想著與孫堅密謀大事,極為正常!
也許正是想引孫堅入荊州,結果條件沒達成而已。
畢竟蔡瑁之前就曾提議過,荊州需要一個強勢軍侯,護他們各大豪門安危!
劉表看了看蒯良,長長一聲嘆息:“子柔兄,松柏之下,其草不殖!我荊州可讓餓虎一日果腹,難道還要養著餓虎日日溫飽?”
他聽到答案,心頭更是憋悶。
早知如此,就該留任京城,手握北軍兵權。
可惜現在北軍已滅,他的軍中親信無一存活。
而新組建的北軍卻由曹操統領,在潁川與袁紹一黨打得有聲有色。
而他這個由董卓提拔起來的刺史,到現在連州牧都沒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