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們只得到親衛軍一句回應,殺!
他們認得此人,甚至曾在函谷關與此人對陣過!
正是西涼軍的反骨仔,剛入揚州軍不久的小將,高順!
如此境地,他們已然生死兩難!
只能頂著親衛軍利箭,麻木沖鋒!
靜聽前方馬蹄咆哮,窮兇極惡而來!
洛陽城上,劉協已經迎風佇立良久!
之前天子按劍怒,只是無奈!
可此刻他的心中,卻如下方戰場一般,正有無盡怒火熊熊燃燒!
“亂臣賊子!統統都是亂臣賊子!”
劉協木然的臉色驟然扭曲,暴喝聲如晴空霹靂,陡然揮劍斬擊城墻,怒不可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陸扒皮和大耳賊久食漢祿,難道他們統統忘了!”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他看盡了戰場全程,終于在沉默中爆發!
他看到了游擊軍張郃,布陣只為全殲!
看到了親衛軍高順,未給親衛軍半分生機!
看到了洪水猛獸一般的重甲騎兵,氣勢洶洶,只為屠戮而來!
這些都是陸扒皮的決絕,也都表明了陸扒皮的姿態!
不過他也看到了自己勤王詔書之下,前來助陣的劉備與韓遂!
他們原本尚有一絲機會,讓禁軍沖出火海一戰!
他最信任的老將朱儁,甚至只為這個機會而搏命!
可恨關鍵時刻,正是劉備率先逃亡,以至他們功虧一簣!
老將朱儁,白波軍楊奉,長安韓遂皆為此慘死!
這是他天子之威,也是他大漢威儀盡失的明證!
這已然在向他宣示,他治下的大漢,已經名存實亡!
民心不附,國將不國!
如此境遇,他只有憤怒,卻無能為力!
不過戰場外圍,陸遠風馳電掣,依舊跑馬向西!
關中戰事大局已定,他已無意京兆戰場!
反而他還有自己的戰場,有份最后的了斷!
既然各部大軍長驅直入,沒有為劉備停留半分,那就是各軍主將皆有決斷!
他是揚州之主,也是行伍老卒,同樣喜歡這份決斷!
不過他跑馬途中,討逆軍中突然沖出一員老卒!
正是討逆軍校尉,馬忠!
“末將馬忠,見過主公!”
馬忠迎面而來,放聲高呼:“末將受將軍之命,在此等待主公!將軍說他們必會為周泰和廖化報仇,主公不必親身犯險!而我軍擒獲兩員河北亂黨統領,尚需主公處置!”
陸遠頓住戰馬,略顯不耐:“周泰和廖化沒死,我并非是為尋仇而去!至于河北亂黨統領,輕則就地斬殺,重則戰后明正典刑,公開處斬!”
他之前以為眾將留在后方,是為顧全大局!
既不愿京兆戰場生亂,也不想放劉備等人脫身!
此刻才知是眾將誤會,以為周泰和廖化慘死,要為他們報仇!
當然他要親臨戰場,其中也少不得私仇!
不過他為揚州之主,這份心思,自然不便多說!
至于河北亂黨,則根本不是當務之急!
如果能有重要人物明正典刑,自可威懾天下,立他揚州規矩!
如果沒有,也無傷大雅!
畢竟他揚州規矩,本就已有大量高官的鮮血立威!
“主公,這二人非同尋常!”
馬忠斟酌言辭,言簡意賅道:“一個是陳留太守張邈,一個是北海國相孔融!直接砍了,未免有點可惜!而且孔融一直想見主公,錦衣衛的陸老二,又一直愿為他說情……”
陸遠一怔,稍稍動容:“孔融?他沒死在亂軍之中……”
他略微遲疑,輕嘆一聲,淡淡道:“將張邈和孔融都帶來吧!孔融……值得一份體面!”
少傾,灰頭土臉,卻并未被綁的張邈,孔融被帶到了陸遠身前!
張邈納頭便拜,痛哭流涕:“大將軍,你可還記得下官!下官是張邈,舉足可滅的張邈!而且下官既非亂黨,也非叛逆!此次只是被袁紹脅迫而來,無奈為之!”
他心頭驚懼,早已沒了天下名士的儒雅風范!
只記得曹操曾言,陸扒皮只會笑臉殺人!
而他之前也曾在陸扒皮的鴻門宴上,逃過一劫!
當時陸扒皮視他為螻蟻,舉足可滅!
理由雖然卑微且屈辱,但總好過真被一腳踩死!
陸遠揮手打斷,面沉似水:“我揚州規矩,私釀米酒者死!但凡天下還有一人吃不飽飯,此規矩不變!”
他本就要以割據一方的諸侯,為揚州規矩立威!
而他又將兵臨兗州,張邈這個東道主,正是最佳人選!
何況他對于張邈,本就興致缺缺!
真正讓他在此駐足的,是孔融!
“大將軍,下官并未釀酒,酒水皆買自行商!”
張邈語無倫次,結結巴巴:“下官知道揚州規矩,人人皆有一次既往不咎的機會!下官自知罪孽深重,也愿獻陳留之地,以換取此次機會!”
揚州規矩,天下名士多有不屑!
之前他也曾與大名士邊讓調侃,此規矩不問百姓出身門第,必不能久!
陸扒皮以此規矩窮兵黷武,就是取死之道!
不過當下生死之間,他卻寧愿放棄出身!
哪怕做個平民百姓,也要換取一次揚州人人可得的規矩,既往不咎!
什麼豪門出身,貴族門第,哪有活命重要!
“一派胡言!”
陸遠卻一語回絕:“沒人買酒,何人釀酒!竟然還想獻地求全,你當我揚州規矩,是你的酒水買賣不成!規矩就是底線,能隨行就市的規矩,就不是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