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行腳商人賣完鹽,足足過去一天一夜,他們都沒瞅見半個可疑人影。
遂又等了一天一夜。
就在郭棠不耐煩的時候,客棧傳來消息,說是行腳商人早上起來,發現桌上多了一張字條。
字條上什麼都沒寫,只畫了一個叉。
郭棠忽覺寒意叢生。
對方在暗處看得清清楚楚,而自己卻連一點線索都摸不著,這太令人膽寒了。
字條是誰寫的,誰放的,什麼時候放的,他的人一概不知。
郭奴小心翼翼問:“公子,還要繼續查嗎?”
郭棠攥緊字條,恨恨道:“如此躲躲藏藏,定是心中有鬼!”
他一定要揪出此人!
但沒過多久,又一個小販拿出了雪鹽來賣。
很顯然,背后之人已經放棄行腳商人這條線了。
郭棠屢次失利,讓人在眼皮子底下作亂,簡直怒不可遏,繼續派人秘密監視另一小販。
結果如舊。
郭棠暴跳如雷,他可是知府之子,這慶州城里怎能存在他都逮不到的人!
身邊奴仆適時勸道:“公子,對方行事鬼祟,不敢跟您正面對上,想必是懼怕您的身份。但一直這樣下去,咱也尋不到制鹽之法,不如向對方表示合作的誠意。您是知府公子,對方如果不想繼續偷摸行事,肯定愿意與您結盟。”
郭棠明白這個道理,可他就是氣不過。
“公子息怒,等合作之后,咱們再揪住對方的尾巴,屆時豈不是想如何便如何。”
郭棠瞥他一眼,點點頭,“此事交由你去辦。”
在郭公子的怒火高壓下,郭府奴仆辦事效率陡升,沒過多久便與對方搭上話。
雖然只是用字條互通消息。
對方說:“郭公子想要合作,必須拿出誠意。”
郭棠回:“什麼誠意?”
“提供五百斤原鹽,等制出雪鹽后,五五分賬。”
“何時何處交貨?”
“你定。”
沒試探出什麼,郭棠心有不甘。
我定就我定,到時候抓你個現行,看你還有什麼話說!
事已至此,郭公子便動用知府關系,讓人從鹽場劃出五百斤私鹽,放在自己名下的一處小院里。
事畢,再次聯系對方。
對方承諾:“明日午時,派人來取。”
郭棠心滿意足,他終于可以抓住背后那個人了!
行動前夜,他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一直想著明天逮人之事,直到凌晨才堪堪睡著,一直睡到快午時才醒。
他匆匆忙忙洗漱完畢,連飯也顧不上吃,帶人往藏鹽小院趕去!
為防市井人多眼雜,他特意選了這處郊外小院。此地人少,鬧出再大動靜也沒關系。
他躲在不遠處,等人上門。
一切盡在掌握中。
午時,一個身穿麻衣、蓬頭垢面的人,緩緩出現在小院外。
看守的人對視一眼,上前幾步道:“可是取鹽?”
那人:“我要看鹽。”
看守激動不已,確認了,就是他!
就在他們動手之際,那人高喊:“我與郭棠約好取鹽,為何要綁我!郭棠!郭棠!”
暗處的郭棠:就這?
這就是那個神秘的制鹽人?怎麼覺得哪里不對呢。
沒等他想個明白,忽然,一輛馬車從拐角處駛來,馬車左右前后,皆有兵卒守衛。
那些兵卒身上,全都穿著藩王府兵的制式衣裳,浩浩蕩蕩,肅穆莊嚴。
郭棠腦子里一根弦啪一下斷裂,他想讓取鹽之人閉嘴,可慶王府的車駕已經行至院前,并駐足停下。
很顯然,他們已經看到這場鬧劇了。
所有人都傻眼了,心虛了。
但愿慶王府不會管這檔子事!
可事與愿違。
車簾被人從里掀開,慶王儒雅的身姿顯露人前。
他沉聲問:“何事喧嘩?”
郭棠沒工夫思考慶王為何會出現在這里,他只想盡快瞞過去。
然那位取鹽人卻高呼:“請大人為小民做主啊!小民只是上門做生意,不想這家主人竟要綁架小民!”
慶王:“你是誰?與何人做生意?做什麼生意?”
三連問將人問傻了。
慶王面露不耐,“既不陳情,那便是無端滋擾。”
府兵適時呵斥:“還不肅靜回避!”
郭棠心中稍安,看來慶王懶得管這些瑣事。
誰料取鹽人突然跪下大喊:“大人!小民約好與郭公子取鹽,可郭公子出爾反爾,竟要撕毀契約!”
慶王:“取鹽?”
他沉默幾息,忽然厲聲喝問:“爾等竟敢販賣私鹽?!”
“來人,立刻逮捕他們,搜查此院!”
眾府兵聽令。
郭棠幾乎瞬間意識到,這是個陷阱!他上當了!
他想趁亂回府,剛一轉身,就看到數丈外盯著他的慶王府兵。
完了完了,壞事兒了!
郭棠眼前一黑。
此次慶王出行,逮捕私鹽販子十數人,繳獲私鹽五百斤。
作為大盛皇族,親眼見到私鹽販子作惡行徑,慶王決定加以嚴懲,并打算奏疏京城,上達天聽。
郭知府得知消息時,人都傻了。
人證物證俱在,根本沒有翻案的可能。
但只要沒有案子發生,就不需要翻案。
郭知府連忙趕往慶王府,遞上拜帖求見慶王。
彼時,慶王正享受來自兒子的夸獎,笑瞇瞇地道:“今天爹演得不錯吧?”
樓喻親自給他沏了茶,一臉誠摯:“爹,您今日如降神兵,何止不錯,簡直出色極了!”
“不過,您今日還得再演一出戲,只要這場戲演好了,咱以后便不用再受知府的欺壓,也不用再擔心朝廷的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