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眼前的情勢,由不得他不信。
他犯了殺頭重罪,一旦被皇帝知曉,抄家滅族等著他。更何況,他的獨子還在慶王手上。
如果僅僅是傳遞錯誤信息給朝廷,就能保全自己的官位,就能保證財源不斷,何樂而不為?
而即便撤掉朝廷耳目,慶王府又能翻起多大風浪?
說到底,慶王就算想造反,他有這個能耐嗎?!
郭濂心懷鬼胎,面上卻恭維:“王爺乃慶州之主,鹽場自然也由王爺說了算。”
不就是想分一杯羹嗎?他給!
“這話不對,”慶王義正辭嚴,“鹽場是朝廷的,本王只是為朝廷分憂,提高鹽產而已。”
郭濂心中譏笑。
“王爺所言在理。既如此,不知王爺可否放了犬子?若是犬子今日有所沖撞,下官定讓他給王爺賠個不是。”
一句話,郭棠的罪名就從販賣私鹽變成沖撞座駕。
慶王笑意加深:“不急。”
“王爺?”
慶王目光落在廳外,“令郎我會讓人照顧好,你既給出誠意,本王自然不會食言。”
郭濂有所感,轉首看去。
少年世子緩緩走進,他眉目靈秀,著一身月白華服,舉手投足間,倒有幾分氣派與清貴。
郭濂向他行禮:“下官見過世子殿下。”
慶王適時道:“明日起,世子領三百府兵前往鹽場,用新法提高鹽產。郭大人,你看可行?”
郭濂:“……”
可行你娘!
樓喻笑容和煦:“郭大人,我與郭棠自小相識,情誼深厚,為了能讓他早日脫罪,我定竭盡全力。”
狗屁父子!
郭濂心中怒罵不迭,強忍著道:“那犬子就托王爺多加照看了。”
一個黃毛稚子竟妄想提高鹽產?簡直是癡人說夢!
樓喻深知,人質和罪名的威脅,只能讓郭濂暫時妥協。
但如果再加上滾滾而來的巨利呢?
他要將郭濂死死拴在這條利益鏈上,為慶王府保駕護航。
和郭濂達成協議后,樓喻回到東院。
馮二筆來報:“殿下,孫靜文求見。”
樓喻一愣,差點沒想起來孫靜文是誰。
腦海里浮現小姑娘文靜清秀的模樣,不由眼睛一亮:“快請!”
片刻后,孫靜文手捧木匣進來,就要跪下行禮。
“這些虛禮就不必了,”樓喻面色溫和,“都畫好了?”
孫靜文點點頭,她身上還特意穿著乞丐的破爛衣衫,雙手凍得青紫。
樓喻有些不忍心,接過木匣,吩咐馮二筆:“速帶孫小娘子去梳洗,穿暖和點再過來。”
兩人領命退下。
樓喻取出畫紙,徐徐展開,瞳仁里清晰映出慶州府城的整體格局。
府城內重點建筑一目了然。
慶王府居于城池中心偏南,知府衙門則位于中心軸位置,從地理方位就能看出來孰強孰弱。
慶州府城有東西南北四門,其中北門面向北方蠻敵,防守最為嚴密。
但樓喻很清楚,五年后攻破慶州府的并非北蠻,而是起義大軍。
起義大軍與鹽販勾結,前者從南門攻入,后者則帶領鹽工攻破東門,慶州府瞬間崩塌。
慶州府駐軍不過一千,加上慶王府三千府兵,總共四千人,怎麼可能打得過數萬起義軍?
而起義軍攻打慶州府,也是為了鹽場之利。
樓喻去鹽場,一為鹽利,二為摸清鹽場底細。
時間緊迫,明日就要出發去鹽場,樓喻不想耽擱,便召集眾人齊聚東院。
李樹跟他去了一次田莊,儼然已將他視作主人,表忠心道:“屬下愿領兵三百,護殿下左右!”
“好。”樓喻笑容和煦,問其他人,“還有誰愿意一同前往?”
筆墨紙硯自然不必說,皆跪地表態。
楊繼安不甘其后,“殿下,我也想去!”
只剩下一個霍延,眾人目視之。
霍延:“……嗯。”
人員召集完畢,樓喻留下筆墨紙硯四人。
“二筆此次隨我同往。三墨留在城中,注意郭府一切動向。阿紙去田莊繼續教授林大井認字。阿硯……”
“殿下,奴想去!”阿硯生怕被丟下,連忙懇求。
“也行。”樓喻點頭。
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
樓喻揮退其余人,只留下馮三墨。此次計劃能成功,馮三墨功不可沒。
“三墨,郭府有耳目,咱們也需要耳目,你可明白?”
馮三墨堅定無畏:“請殿下吩咐!”
“這次與郭府相搏,若無你暗中探聽,事情不會如此順利。”
樓喻沉聲道:“我希望你能為我執掌暗部,培養更多耳目,你可愿意?”
馮三墨豁然跪地,毫不猶豫道:“奴定不負殿下所托!”
樓喻扶他起身,鄭重囑托:“從今以后,你只聽命于我,可記住了?”
“奴遵令!”
樓喻眸色深遠。
發展勢力所需銀錢數不勝數,無論如何,他都得拿下鹽場!
第二十章
用完晚飯,馮二筆領著孫靜文來東院。
小姑娘梳洗后,換上藕荷色襖裙,容貌清秀端雅,氣質文靜堅韌,讓人見之便生好感。
她落落大方行了一禮。
樓喻向她招招手,示意她坐下,神色溫和可親。
“你畫得極好,算是幫了我一個大忙,你若有想要的,盡管說。”
孫靜文果斷搖頭,“殿下,圖不是我一個人畫的,沒有小九他們陪我一起,我一個人做不到。而且殿下好心收留我們,讓我們吃飽穿暖,我們為殿下做事是應該的。”
樓喻想了想,問:“若是讓你們繼續讀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