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副統領,這次不會又要去挖坑吧?”
李樹皺眉道:“挖坑有什麼?做得好了殿下照樣有賞賜。”
“那咱們也不愿受這個罪,歇著不好嗎?”
“考評什麼?挖坑還要考評?不干不干!”
李樹見此情景,深感痛心。
曾經紀律嚴明的隊伍,如今卻淪落至此。
他面無表情轉身離開。
樓喻正默寫土豆的種植方法,李樹忽然來東院求見,剛踏進來就跪地請罪,整個人都透著一股沮喪。
“怎麼了?”樓喻放下炭筆問道。
李樹滿臉慚愧:“屬下無能,殿下吩咐的府兵考評,屬下……沒能做到。”
“為何做不到?”樓喻神色淡淡。
李樹咬牙道:“屬下沒有辦法讓他們聽令,是屬下無能,請殿下責罰!”
樓喻稍稍一想,就明白過來。
他微微一笑:“這是當閑人當習慣了?”
李樹羞愧至極:“屬下知罪!”
樓喻搖搖頭,說到底,還是那些府兵沒把他這個慶王世子放在眼里。
慶王府長久的軟弱,讓他們漸漸忘記了服從軍令的本能。
樓喻沉思片刻,道:“你能憑自己挑出多少人?”
三千府兵并非全都是咸魚度日,一定會有像李樹一樣心懷抱負的。
李樹估算了一下,“能有五十人。”
“那好,不用考評了。”樓喻聲調平和,聽不出半點怒意,“剩余五十個名額,看看有沒有人愿意主動報名,沒有就算了。”
他就不信了,三千人里,有志青年連一百人都湊不齊。
本來他想按照考評標準,挑出一百精悍的士兵,如今看來,心廢了,身體再強壯也沒用。
李樹領命退下。
馮二筆氣咻咻地道:“殿下,他們實在太過分了!”
樓喻本來還有點小郁悶,見他這般氣急敗壞,倒是不生氣了。
生氣也不能把三千人都拖出去打一頓。
他笑了笑,“沒事,他們以后會聽話的。”
府兵不聽令的消息傳到主院,慶王妃沒忍住,一刀將地面劈出一條深溝。
“王妃息怒,”斂芳姑姑勸道,“不值得與那些田舍奴生氣。”
慶王妃修身養性多年,很久都沒發過脾氣了,聽到兒子受委屈,怎麼可能忍得住,就要拎著刀去找周滿打一架。
“王妃,您先等等,”斂芳旁觀者清,“也許世子殿下心中有數呢。”
這段日子以來,樓喻的行事手段他們都看在眼里,就連慶王都甘愿聽樓喻“驅使”,敢于站出來與郭濂對峙。
慶王妃冷靜下來,“世子可有對策?”
“聽說是讓李副統領挑五十,剩余五十自愿報名。”
慶王妃冷哼一聲,“等事情定下,看老娘不找周滿算賬!”
沒了考評之后,李樹很快湊好一百人。其中五十人素來親近李樹,愿意跟著他一起效忠樓喻。
另外五十人都是自愿報名。
或許是心存志向,又或許是聽說挖坑挖得好有賞賜,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他們都愿意上一次“賊船”,反正又不用賣命。
一百人挑好后,樓喻專門劃出一塊營區,將他們進行集中管理。
在去田莊之前,他特意撥下錢款用于購買雞蛋、肉類等高營養的食材,每餐給他們喂得飽飽的。
營區里天天都飄出香噴噴的肉味,饞得其余府兵直咽口水,肚子干癟直叫。
“早知道俺也報名了!天天吃肉吃到飽!”
“真香啊!要不咱們去找李副統領,說咱們也想參加?”
“想得美!說一百人就一百人,誰讓你之前不愿意?”
消息越傳越廣,每天都有人專門跑到營區外聞肉香味。
不少人悔得腸子都青了。
這還沒完。
出發田莊前一天,一百套新戰服被送到百人營區。其余府兵得知消息,眼珠子紅得都要滴血。
等到翌日出行,一百人排成整齊隊列,身穿玄色軍服,腰系朱帶,雄姿英發,氣勢磅礴,羨煞一眾府兵!
李樹將周圍人的目光盡收眼底,心中格外痛快。
他高聲道:“兒郎們!殿下說了,咱們的新衣裳共有兩套,另外一套尚在趕制,過幾日就能送去田莊了!”
“殿下威武!殿下威武!殿下威武!”
不患寡而患不均。
平時大家住在一起,活得都一個樣,自然無所謂。
如今鮮明的對比往眼睛里面戳,府兵們自然不會無動于衷。
他們眼睜睜看著百人隊伍消失在拐角,目光里迸發出強烈的悔意。
有的人卻說著酸話:“誰知道他們去做什麼,不過是賞點肉賞點新衣裳,你們眼皮子能不能別這麼淺?”
“敢不敢看著你的補丁說話?!”
“老子就膚淺了怎麼著?李副統領的為人咱還不清楚?他能害咱?”
府兵們嘰嘰喳喳,議論紛紛。
周滿捧著酒壇子,聽著親衛傳來的消息,不由嗤笑一聲:“不過是些花里胡哨的小把戲。”
話音剛落,院門被人一腳踹開!
慶王妃一身窄袖短打,手持長刀,神色凜冽地踏進來。
“周滿,你不敬主上,玩忽職守,你可知罪!”
周滿收斂神色,“王妃何意?”
“多年沒跟人比劃了,手癢。”慶王妃冷冷道,“接招吧。”
森然長刀劈向周滿面門,周滿揚起酒壇回擋,酒壇瞬間炸裂,碎片同酒水稀里嘩啦砸了一地。
但已無人在意。
慶王妃武藝高強,身姿靈活。周滿能成為府兵統領,身手亦是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