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喻笑了笑,“她們倒是提醒我了。”
之前光想著招工匠,卻沒想到這麼多工匠吃飯的問題——他是打算包吃的。
能來應聘短工的,都是些貧苦人家,估計舍不得吃。
樓喻可不想他們做活做到一半暈倒。
如果包吃的話,誰來做飯?
如今田莊春耕,莊戶上不管男女老少都得下地干活,沒有空余勞動力。
而且到了后面,等工廠發展起來,會有越來越多的工人,吃飯是個大問題。
樓喻原先沒有考慮周到,方才看了信上說的婦人請求,這才意識到這個問題。
想通了后,他便提筆回信。
馮二筆見狀,不由道:“殿下就是太過心軟。”
樓喻笑著搖首,他可不是心軟,而是要可持續發展。
翌日,母子二人一早來到招工處。
采夏得了信兒,說起話來也有底氣了:“他做工匠還是不行。”
母子滿臉遺憾,眼中透著幾分絕望。
卻聽采夏話鋒一轉:“不過田莊要招收十來個女工,每日洗菜做飯可得二十文,你家孩子若能幫著做些雜事,也能拿到一些錢。”
婦人驚喜異常,咚一聲跪地感謝,那少年也是眸光發亮,對未來生出幾分希望。
婦人漿洗一日,不過得十文左右,只是做個飯,就有二十文,這不是天大的喜事嗎!
有些圍觀的漢子也心動了,紛紛想著趕緊回去讓自家婆娘報名去做飯。
做個飯就有二十文,世子殿下是散財童子吧!
招工名單很快敲定,城門集合那日,逢春和采夏帶著一眾工匠和女工,前往田莊。
馮二筆將樓喻的要求說給他們聽,工匠們都是有經驗的,聽完要求當下就擼起袖子要上山伐木。
馮二筆不懂建造,由著他們去了,還不忘讓阿硯跟著一起去監工。
有新鮮事兒做,阿硯倒是很高興,滿臉喜氣地綴在工匠們后頭。
田莊附近山上林木資源豐富,工匠們干得熱火朝天,阿硯有些無聊,便坐在石頭上玩起草編。
不多時,一個高大魁梧的漢子來到他旁邊,假裝失足跌倒。
阿硯嚇了一跳,瞪圓眼睛:“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漢子齜牙咧嘴地爬起來,坐在地上揉腳踝,“這位大人,俺腳崴了,能歇歇不?”
阿硯雖然同情,卻肅著臉道:“歇可以,但要扣工錢。”
說著,掏出隨身帶的紙筆,開始記小本本。
那漢子見他拿的炭筆,有些驚奇:“這是什麼筆?”
“殿下叫它炭筆,很好用的。”阿硯記錄完,重新塞回懷里。
漢子恭維道:“殿下真是聰慧無雙!”
提起殿下,阿硯就有好多話說了,滔滔不絕地贊美他家殿下仁慈寬厚,但涉及機密的事他都沒說。
那漢子附和點頭,“說實話,俺聽說到田莊建房子,一天工錢能拿六十,就知道咱殿下是個善心人。”
他憨笑著撓撓頭,“就是不知道殿下造的是什麼房子哩。”
阿硯道:“殿下嫌城里紙貴,說要自己建個造紙坊,還能賺錢。”
漢子:“……”
他在這說了半天,已經有些急了,不由道:“唉,可惜俺只是個匠人,恐怕沒那個福分親眼見到殿下的風采。”
阿硯哈哈一笑,“你別擔心,等坊院建好,殿下肯定要親自驗收,到時候就能見到了。”
“殿下身邊有那麼多侍從護衛,俺可不敢抬頭看。”漢子搖首嘆息。
阿硯笑:“倒也沒有多少人,而且殿下親和,不會怪你的。”
“殿下什麼身份,少了護衛,就不怕……”漢子話沒說完,似乎意識到什麼,捂住了嘴。
阿硯似乎完全沒有察覺他的心思,依舊順著他的話道:
“這你不用擔心,殿下身邊有個護衛,他有家學淵源,武藝高強,閑雜人等近不了身。”
漢子心頭一跳,聽上去很像他家二公子啊!雖然二公子淪為罪奴,但保不齊世子殿下看重他武藝,特意提拔二公子當護衛呢!
他還欲再問,阿硯卻起身去其他地方督工了。
漢子和另外幾人匯合,分析道:“慶王世子身邊那個護衛,很有可能就是二公子。”
其余人皆點頭表示同意。
為首之人道:“咱們再干幾天,總有見到慶王世子的機會。”
下工之后,匠人們排隊去吃飯。
阿硯則來主院,求見樓喻。
見到樓喻,他將今日自己和那個漢子的對話復述一遍,完了后認真道:“殿下,奴認為此人很可疑!”
能從小在世子身邊當差,筆墨紙硯四人都不是單純的性子。
阿硯雖然看起來大大咧咧,可也不是真的傻。
樓喻問馮二筆:“你覺得呢?”
馮二筆知道的比阿硯多,稍一思量,便猜道:“會不會是從陽烏山而來?”
“有很大可能。”樓喻頷首。
馮二筆:“要不要讓霍延暗中認認?”
“行,你去安排,先不要打草驚蛇,他們是敵是友尚且不明。”
馮二筆領命去尋霍延。
霍延正拉著李樹,在院中練習樓喻傳授的軍姿。
兩人已經站了一個時辰,大汗淋漓,渾身濕透,見到馮二筆來才放松身體。
馮二筆避開李樹,言簡意賅說完事情,問霍延:“要不要去看看?”
霍延毫不猶豫:“行。”
工匠們圍在河邊的土灶旁吃飯,霍延借著莊子外圍的木籬掩身,眺目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