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喻來了精神,身體前傾,“咱們再仔細研究一下整個計劃。”
首先得派人與吉州邊軍將領互通消息,保證吉州軍隊會出現在適當的時機。
其次得備好糧食,選出一千兵護送糧食,同去剿匪。
最后要確定由誰來帶兵。
真的是人到用時方恨少,樓喻現在手里只有四千兵,太少太少了!
他心中焦慮,卻沒表現出來,只淡淡道:“今晚到此為止,明日回城后,叫上李樹他們,再商對策。”
楊廣懷翩然離去,霍延走到門口卻又駐足。
樓喻問:“還有事?”
霍延定定看他一眼,“沒有。”
轉身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到住處時,霍煊已經在床上呼呼大睡,霍瓊卻還等著他。
昏黃燈光下,霍延素來冷冽的面容,隱隱生出幾分溫柔。
他問霍瓊:“怎麼不去睡?”
霍瓊捧著醫書,努力睜開眼睛,“小叔明日又得回城,我怕睡著就又見不著了。”
想到方才的剿匪計劃,霍延目露歉意:“或許明日回城,我又要很長時間來不了田莊了。”
他直覺此次剿匪,樓喻即便不讓他領兵,也一定會讓他參與。
霍瓊不舍:“很長是多長?”
“我也不知道。”霍延摸摸她發髻,“去睡吧。”
翌日,樓喻領霍延、楊廣懷早早來到城中,召馮三墨、李樹二人共同商議剿匪一事。
“三墨,與邊軍守將聯絡一事,交予你去辦。”
馮三墨:“遵令!”
“一旦程達同意合作,咱們的一千運糧隊即刻出發。霍延,李樹,此次由你二人帶兵前往,務必剿清陽烏山匪患!”
霍延建議道:“汪叔他們在陽烏山待過一段日子,對陽烏山地形熟悉,不如讓他們同去?”
陽烏山不是只有一座山,那兒有許多大大小小的山頭,統稱“陽烏山”。
土匪也不是只有一撥,樓喻他們昨晚討論的是勢力最大的一窩,只要大勢力被滅,其余小山頭不足為患。
汪大勇他們當時只占據了一個小山頭,但從軍多年的習慣,讓他們將陽烏山大大小小的山頭都摸了個遍。
若帶上他們同行,確實會方便很多。
樓喻頷首同意:“就依你所言。若是此行順利,參與剿匪者皆有重賞。”
李樹第一次要出征,雖然只是剿匪,但還是很興奮。
他憨臉發光道:“殿下,城防怎麼辦?”
樓喻問:“你認為該如何?”
李樹想了想,撓腮回:“不如讓何大舟接手城防,他有經驗。”
“不必,”樓喻否決他的建議,“府兵中有無表現優異的?若是有,可以提拔上來。難道你想當一輩子府兵統領?”
李樹雙目放光:“殿下,我回去就挑個好苗子!”
府兵營每次評比成績都記錄在案,李樹心里很清楚,也有自己欣賞的人才,但面子工作還得做一做,不能直接當場指名道姓。
樓喻道:“屆時讓何大舟為輔。”
確實也不能一直讓何大舟坐冷板凳,打壓太過,未免讓人心寒,得給點希望才行。
李樹高高興興應下。
“諸位若有其它建議,皆可道來。”樓喻環視幾人。
霍延有家學淵源,最有行軍經驗,道:“剿匪或有傷亡,需軍醫隨行。”
“這該怎麼辦?”李樹有點茫然,“咱沒有軍醫啊。”
就算招募也不行。
誰愿意放棄安逸日子,去刀光劍影的戰場上?
樓喻道:“我去問陳川柏。”
李樹:“他老人家年紀太大了,經不起折騰。”
“他的丁香堂總能抽調幾個大夫。”
“他要是不愿意呢?”
沒人是傻子。
樓喻沉默片刻,為難道:“那就只能騙一個是一個了。”
騙?如何騙?
田莊醫館里,陳川柏上完課,走到院外松松筋骨,聽到幾個小少年在嘀咕。
好像是楊夫子的學生在說悄悄話。
他本不欲多聽,卻聽其中一少年道:“要是蠻人打過來可怎麼辦?”
“應該不會吧?吉州還有邊軍鎮守。”
“可是邊軍都快吃不上飯了,不吃飯能打仗嗎?”
“夫子不是說,殿下要給邊軍送糧嗎?”
“可是送糧要經過陽烏山,咱們來慶州路過那里,有很多山匪,殿下送那麼多糧過去,要是被山匪搶了怎麼辦?”
“咱們有兵,可以順便剿匪。”
“剿匪很有可能會受傷,受了傷不能及時醫治,糧食就不能及時送到邊關,邊軍就沒力氣守城,到最后,還是會被蠻人攻破。”
幾個小少年愁眉苦臉,幽幽嘆氣,聽得人心里怪難受的。
陳川柏皺著眉回到醫館,坐在桌案旁也開始連連嘆氣。
他的孫子陳玄參關切問:“爺爺因何事煩憂?”
陳川柏將方才的事說給他聽,末了愁容滿面:“邊軍無糧,朝廷卻不管。殿下派人送糧,還要擔心山匪劫掠。若是送糧隊真的受傷,又不能及時醫治,那可就不得了了。”
“爺爺,”陳玄參目光沉靜,“您忘了咱家是做什麼的?”
“你……”
少年眉目俊朗,神情堅定:“爺爺,孫兒也想出一份力。”
陳川柏心中一震。
他這孫子從小就有學醫天賦,如今繼承他的衣缽,已能獨立看診。
陳川柏信任他的醫術,卻不忍他長途跋涉,經歷刀光劍影。
“爺爺,醫者懸壺濟世。殿下派人送糧,是利國利民的善舉,運糧的戰士需要咱們。”
陳玄參尚且年少,自有一腔熱血。若是人人都退縮,人人都害怕,那大盛早晚會被異族占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