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消息靈通,”樓喻目光躲閃道,“確有此事。”
張天使見他如此,頓時生起興趣,莫非這位世子殿下還有所隱瞞?
他肅容道:“本使啟程前,陛下特意囑咐過,雖霍家貪腐,可其余罪奴年少無辜,念及霍氏曾為國立功,切不可……”
樓喻突然激動起身:“霍家犯下大罪,圣上留他們一命已是仁慈,我實在氣不過,就想替皇伯伯教訓教訓那些賤奴,圣上胸懷廣闊,我可做不到!”
張天使搖首嘆道:“圣上有些話托本使告知霍奴,世子可否行個方便?”
“二筆,去喚霍奴。”樓喻毫不猶豫。
須臾,一個身形修長的少年低首踏入門內。
他身著玄衣,腰細腿長,頭發也梳得工工整整,面容極其俊美。
少年緩緩拜倒在樓喻足下,嗓音低啞:“奴拜見殿下。”
張天使猛地嗆了一下,指著霍延瞪大眼珠子,“這、這……”
這他娘的是罪奴的模樣嗎?!
樓喻一腳踏上霍延胸口,霍延順勢倒地,領口敞開些許,竟隱約露出細密的血痕!
霍延痛苦地趴在地上咳嗽,竟咳出點點血水!
張天使又是一嗆,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樓喻眨眨眼道:“張天使,本殿一直遵從圣上之言,仁待霍家罪奴。”
張天使:啊這……
“只是霍奴命賤,體弱不堪,本殿也沒法子。”
張天使徹底沒話說了,慶王世子這招妙啊!
表面上,霍延確實像是個體面人,可他若沒看錯,那衣襟底下全都是血跡!
怪不得世子不過輕輕一踹,他就虛弱倒地咳血。
樓喻彎腰扣住霍延下巴,扭頭對張天使笑得意味深長:“若非這張臉還能看,本殿也不會如此手軟。”
他的表情有些奇異,帶著些“男人都懂”的意味。
張天使混跡內廷日久,自然瞧出端倪,心中不由大震。
堂堂將軍之子,竟、竟淪為供人褻玩狎昵之輩!
慘!太慘了!
適時,雜役將“薄禮”送來,是個不大不小的木匣子。
張天使顛了顛,分量挺足。
禮收了,人也看過了,他便大搖大擺帶著隨從離開慶王府。
陛下還等著他復命呢。
等人離開后,樓喻趕緊扶起霍延,“沒踢疼你吧?”
霍延搖首,摸了摸嘴邊的“血”。
兩人對視數秒,不約而同朗笑出聲。
笑聲漸止。
霍延忽道:“后面幾句并非排演過的。”
“你是指夸你長得好那句?”
“嗯。”
樓喻跟他解釋:“是我臨時想到的。此次入京或有危險,我希望你能同我一起去。”
霍延一點就透,目色沉沉:“若我只是受人折磨的罪奴,你無需帶上我;可倘若我是……你便有理由攜我入京。”
“確實如此。”
樓喻目光誠懇,“你要是不愿回到傷心地,也可以不去。”
“我去。”霍延沉聲道,“我還未曾拜祭過父母兄嫂。”
樓喻拍拍他的肩,受其情緒感染,竟也有些酸澀。
另一邊,張天使等人快馬駛出慶州府,想要快點離開這個讓人難堪之地。
他們行了半日,待出了慶州府地界,這才放緩速度。
“天使大人,前有茶棚,不如去歇歇腳?”
張天使表示同意,下馬踏入茶棚。
尚未開口,只聽一聲震天吼:“來肥羊啦!小的們,上!”
張天使只覺得眼前一黑,有土匪!
他娘的,又是難民又是土匪的,這世道還能不能好了!
土匪們個個蒙面,身材魁梧,手執利刃,將他們團團圍住。
張天使哪敢反抗,只能乖乖地被土匪搶走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
慶王世子給他的禮他還沒捂熱啊!
土匪來得快去得也快,看來他們只是謀財,并不害命。
甚好!甚好!
張天使抹抹額上虛汗,面色蒼白地從地上爬起。
隨從怕他發怒,遂安慰道:“幸好咱身上已無圣諭,若是被土匪搶去,后果更難以設想。”
張天使瞪他一眼,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不會說話就閉嘴!
他發誓,這一輩子都不會再來慶州了!
樓喻派人假扮土匪,取回了“薄禮”,這才覺得氣徹底順了。
若真叫張天使拿走他的錢,他一定會寢食難安。
“殿下,九月初八是貴妃壽辰,您打算何時啟程?”馮二筆問。
樓喻想了想,若是快馬加鞭,他們只需提前五六日便可。
不過他還有些計劃要實行。
“提前半個月出發。”
馮二筆臉色一垮:“如此一來,殿下豈不是不能在府中過生辰了?”
“生辰?”樓喻愣住。
“殿下您忘了?八月廿八是您的生辰。”馮二筆記得很清楚。
樓喻想起來了,世子的生日確實是在八月二十八,跟他現代的農歷生日一樣。
他想了想:“在路上過也一樣,還是提前半個月出發。”
另一頭,張天使等人狼狽不堪地回到京城,向皇帝復命的同時還不忘哭訴。
“奴此次兇險異常,若非陛下庇佑,奴恐怕已經命喪難民和土匪之手,再也見不到陛下了,嗚嗚嗚嗚。”
皇帝關切道:“可有受傷?朕讓太醫替你診治。”
張天使搖首泣道:“奴得陛下恩澤,未受重傷,奴叩謝陛下隆恩!”
“嗯,”皇帝斜倚鎏金龍椅,懶洋洋道,“慶王府如何?”
張天使抹了眼淚,恭敬回:“慶王病重,世子將代父入京。”
他將慶州府所見所聞悉數稟告皇帝,包括樓喻的語言和神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