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來就喝令我下車,也沒有自報家門。我并不知他身份,只當他是京城紈绔。他既不敬我,我又何必對他客氣?
“更何況,他是自己不小心落馬受傷的,我的人根本沒有碰他分毫。大姐夫,我真不是故意的,你若不信,大可去問問整條街的百姓,他們都看在眼里。”
他又指指那幾個身形狼狽的世家公子,說:“大姐夫,你也可以問問他們,我真沒有騙你。我知你擔心二公子,可他摔斷腿真的與我無關。”
謝策被堵得啞口無言。
方才乍見弟弟受傷痛苦,他一時激憤,沖動之下才要將樓喻抓捕歸案。
未料竟搞得自己騎虎難下。
樓喻見狀又道:“罷了,我也不想為難姐夫,不如姐夫將我們一同押入衙門吧。我相信姐夫一定會還我一個清白!”
謝策:“……”
面對眾人的圍觀凝視,他只好肅容道:“但凡街市斗毆者,皆押入衙門接受審訊。世子殿下,得罪了。”
樓喻善解人意道:“無礙,我也不想給姐夫添麻煩,畢竟不能讓姐夫背負包庇親戚的污名。”
謝策:“……”
“姐夫放心,以后在京城,不管是誰欺負我,我都絕對罵不還口,打不還手,不會給姐夫添亂的。”
謝策深吸一口氣,吩咐左右:“交待下去,若謝茂醒了,立刻押他入衙門審訊!”
他深深看著樓喻。
但見樓喻目光清澈無辜,眸中隱含幾分歉意。
他暗自搖頭,這位世子殿下,到底是真天真還是裝單純?
一行人駛向衙門。
這場面可真是稀奇。
藩王世子入京,第一件事不是去行館報道,而是去府衙接受審訊。
也不知怎的,消息轟然炸開,傳得街知巷聞,京城百姓全都議論紛紛。
“慶王和謝侯爺不是姻親嗎?世子跟謝二郎怎會當街斗毆?”
“誰說不是呢!所以這才稀奇啊!”
“世子久居慶州,根本不認識謝二郎,謝二郎上趕著攔路,又不自報家門,可不就碰上了嘛!”
“謝二郎為什麼要攔路?他閑得沒事兒干嗎?”
“聽說謝二郎還當街辱罵世子,世子氣不過才跟他對上。”
“然后世子就把他腿打斷了?”
“他腿根本不是世子打的,是馬受驚,他自己摔下來跌斷的!”
“啊?那世子確實無辜啊!”
“都是一家人呢,怎麼就鬧成這樣?”
碰巧皇帝想起藩王入京一事,問及左右:“藩王及世子們可都入京安置了?”
太監總管:“回陛下,王爺世子們大多都已在行館安置,只是……”
“只是什麼?”
總管小心斟酌道:“只是宮外傳來消息,說慶王世子與謝家二郎當街發生爭執,謝家二郎斷了腿,謝家大郎身為武衛司將軍,便將世子帶回了衙門。”
皇帝:“……”
他足足沉默好一會兒,才沉聲問:“他們不是姻親嗎?怎會起如此爭執?”
總管連忙跪地:“陛下息怒,許是世子與謝家二郎年少氣盛……”
“鬧成這般,他謝家是不要臉了?!”皇帝怒拍御案,“叫謝信滾來見朕!”
他再忌憚藩王,藩王也是他們樓家的人!
謝侯爺人在衙中坐,鍋從天上來。
他受召前往承德殿,途中問黃門郎:“不知陛下因何事召我?”
黃門郎知他乃天子近臣,自然賣他面子,悄悄道:
“侯爺竟還不知,令郎與慶王世子當街斗毆,令郎不慎斷了腿,世子尚在衙門接受審訊呢。”
謝信:“……”
他強行壓住怒火,道:“敢問,斷腿的是大郎還是二郎?”
黃門郎比了兩根手指。
謝信眸底生怒,這個惹是生非的兔崽子!偏偏在這節骨眼上鬧得滿城風雨!
他謝過黃門郎,急步前往承德殿。
見到皇帝,俯身就是一拜,恭敬請安后,才裝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樣。
“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皇帝冷冷看著他,“謝信,你家二郎與慶王世子發生沖突,你家大郎又押世子入衙審問,當真是好得很。”
“陛下,竟有此事!”謝信驚愕不已,“是老臣教子無方,請陛下責罰!”
先討巧賣乖再說。
見他態度端正,皇帝郁氣散了些,沉聲叮囑:
“藩王入京,是為貴妃賀壽,不可多生事端。此事因謝二郎所起,但念及他年紀尚小,又摔斷了腿,便罰他禁足一月,面壁思過。”
“多謝陛下開恩!”謝信又是一拜。
皇帝忽然嘆道:“此事倒也是朕的疏忽。雖你兩家聯姻,但山高路遠,聯系甚少,以致世子與謝二郎見面不識,這才引起誤會。”
“陛下所言極是!”謝信附和道,“世子與犬子皆年少氣盛,難免會發生沖撞。老臣以為,不如讓世子在京城多留一些時日,相處久了,自然和睦。”
皇帝哈哈笑了:“愛卿說得好,就該多多相處。都是一家人,何必鬧到衙門去?你速速回去,將世子接入侯府好生照顧。”
“老臣遵命!”
行館外,樓荃正帶人等候,忽有仆婦來稟:“夫人,您別在行館等了,世子殿下被押去衙門了!”
樓荃眉心一緊:“到底怎麼回事!”
她一邊聽仆婦講,一邊示意仆婦上車。抵達衙門之前,她已聽明緣由。
“夫人,二公子腿斷了,這事恐怕難以善了。”
仆婦哭噎著道,“雖然不是殿下所傷,可難保侯爺他們不會怨恨世子,再遷怒夫人您。”
夫人在侯府的日子本就艱難,眼下又出了這事,以后還不知道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