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荃平靜道:“謝茂鞭子差點抽上阿弟的臉,難道還要阿弟忍著?摔下馬是他自己不小心,與阿弟何干?”
說到底,不過是因謝家教子不嚴。
禍是謝茂闖出來的,他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怪得了誰?
仆婦道:“雖如此,但大公子都將世子押入衙門了,可見確實遷怒世子。日后夫人又如何自處?”
樓荃眸中隱怒:“他兄弟二人合伙欺負阿弟,不過是仗著陛下……罷了,他們從未將我看作謝家婦,我又何必在意他們如何待我。”
仆婦絕望道:“夫人……”
“不必再說,此事錯不在阿弟。謝茂當街對世子不敬,率先動手,摔斷腿乃咎由自取;謝策包庇親弟,不顧青紅皂白將阿弟押入衙門,是為愚不可及。”
仆婦:“……”
樓荃冷聲道:“此事就算鬧到陛下面前,也是謝家之過。”
馬車行至衙門外。
謝家大郎親押小舅子入衙,此事太過新奇,衙門外被圍觀百姓擠得水泄不通。
仆役們拼了命才給樓荃開出一條道來。
二百府兵和謝府護院全都聚在衙門內,一眼看過去,黑壓壓的一片,根本看不清公堂情形。
樓荃無奈,只好在衙門外安靜等待。
她有四年沒見過阿弟了,不知道阿弟如今長成什麼模樣。
眉眼不由流露出幾分溫柔。
衙門公堂上,樓喻與幾個世家公子對峙。
這些公子與謝茂交好,自然幫著謝茂講話,紛紛厲聲指控樓喻。
“是他先讓那些莽夫出手的!”
“對!就是他先出手的!”
“謝二郎不過是上前打聲招呼,誰知道他突然發瘋,讓人毆打我等!”
樓喻竹扇在手,一把揮過去,在幾人臉上留下重重的紅印!
眾人:太囂張了吧!
樓喻打完人還氣憤難當:“大姐夫,我是怕你為難才跟你來衙門的,他們是何身份,竟敢對我如此不敬!”
謝策頭疼欲裂:“……在衙門,不要這般叫我。”
武衛司專門負責京城治安,經常巡街抓人,抓到人后就送到京兆府審問定罪。
聽起來似乎只是衙差一般的存在,可實際并不是。
連京兆府尹都要給武衛司面子。
謝策作為武衛司的將軍,有他在場,京兆府尹都不敢隨便說話。
一個是武衛將軍,侯府嫡長;一個是藩王世子,皇親國戚。
他誰都得罪不起。
樓喻似乎很聽親姐夫的話,乖乖點頭:“謝將軍,我相信謝二郎攔路,一定不是他的本愿,他肯定是被這幾個雜碎蠱惑的!”
雜碎們氣得哇哇叫:“你叫誰雜碎呢!”
樓喻囂張至極,理都不理,徑直道:“謝將軍,你想想看,咱們兩家是什麼關系?你可是我親姐夫!謝二郎沒有理由當街對我撒潑,其中定有誤會!”
眾人:好像確實有幾分道理啊!
謝家跟慶王府又沒仇,謝二郎干什麼非要去攔路,還揮鞭攻擊世子呢?他圖什麼呀!
就連謝策都不由自主地陷入思考。
樓喻聲音清亮,衙門外的百姓全都聽得清清楚楚,紛紛表示贊同。
樓荃微微一笑,阿弟沒被欺負就好。
“謝將軍,要是二郎醒了,不妨讓他一起來對峙,我相信他絕對沒有害我之心,一切都是這幾個雜碎慫恿的!”
樓喻一臉篤定,期待地瞅著謝策。
謝策雖心疼自家弟弟,卻只能吩咐左右:“去看看謝茂有沒有醒。”
片刻后,武衛歸來稟報:“將軍,謝二郎醒了,只是大夫說,右腿骨折,不宜挪動。”
謝策沒來得及開口,樓喻就道:“二郎太慘了,真是太慘了,若是好生與我打招呼,我又何至于誤會他,從而……唉!”
他眸光誠摯無比:“謝將軍,雖然我沒有錯,但我愿意補償二郎全部診金,我也可以在牢中待上一段日子,與二郎同甘共苦。”
眾人:“……”
慶王世子雖然看起來挺囂張跋扈,但對自家人是真的不錯!
謝策簡直進退維谷。
他目色幽沉,牢牢鎖定樓喻俊秀如玉的臉。
少年世子神情中竟看不出絲毫虛偽,誠摯得叫人心驚。
他既可以囂張跋扈,也可以大度退讓,實在是矛盾。
謝策壓根分不清,樓喻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他甚至對謝茂都生了幾分遷怒——
到底為何當街挑釁樓喻!
就在這時,謝侯爺親自前來救場。
他的車駕一到,百姓懾于侯府威嚴,自發退出一條路。
樓荃沒法繼續看熱鬧,上前請安:“父親。”
謝信慈眉善目:“你也是來迎接世子殿下入府的?不錯不錯。”
圍觀百姓:???
不是來府衙施壓的?而是來迎世子入府的?
樓荃笑容嫻靜:“兒媳確實是來接世子入府的,不過阿弟眼下被押在衙門,恐怕還得再等一等。”
“大郎怎麼這般不懂事,”謝信呵呵一笑,“讓他去接世子,卻為了公務把世子扔在衙門,你看這孩子,怎麼做事的!”
圍觀人等:“……”
原來謝大郎是為了迎接世子,但又遇上公務要處理,不得不將世子帶到衙門來的嗎?
啊呸!當他們眼瞎啊!
謝信哪還顧得上臉面,趕緊將世子接到府中才是正經。
他大步邁入衙門,一眼就見到挺拔而立的少年世子。
立刻拱手道:“下官見過世子殿下。”
慶王是王爵,謝信是侯爵,雖樓喻只是世子,尚未襲爵,謝信還是做足了表面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