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二筆擦擦眼淚,同霍延一起去駕車。
“殿下,您要去哪?”二筆啞著嗓子問。
到京城后,殿下一直在受欺負,他實在太心疼了。
霍延一言不發,眉眼卻有幾分兇悍。
樓喻拽著樓荃上車,甕聲甕氣道:“去皇宮,我要見圣上!”
侯府奴仆根本沒反應過來,只能眼睜睜看著馬車走遠,連忙去稟侯夫人,侯夫人心一慌,立刻派人去追。
霍延駕車技巧純熟,馬車行進很快,侯府雜役根本沒追上。
去的路上,樓喻紅著眼道:“阿姐,我第一天見你時,我便問你愿不愿繼續同謝策過下去,你沒回答我。”
樓荃見他這般,心臟已揪痛得不行,秀目含淚道:“阿弟,我只盼爹娘、二妹還有你都能健康平安。”
“那你呢?”樓喻執著問。
樓荃大概猜出他要干什麼,淚珠滾落:“我與謝策乃陛下做媒,陛下斷不會收回成命。”
“那也得試試!”樓喻緊盯著她,“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愿不愿意繼續待在侯府?”
他氣勢驟發,樓荃驚訝極了。
原來阿弟還有如此強硬的一面。這幾年,阿弟到底都經歷了什麼?
慶州的日子是不是很苦?
樓荃恨不得立刻飛回慶州,見一見思念已久的爹娘。
一股勇氣驟然打破內心的桎梏,她已下定決心。
“阿弟,我不愿。”
樓喻不由笑了。
二人抵達宮門口,經黃門郎通報后,相攜走向養心殿。
一入養心殿,兩人就跪下了。
一回生二回熟,樓喻已經能夠熟練行跪拜之禮了。
他淚流滿面,泣不能言。
皇帝實在驚奇:“阿喻,到底發生何事?”
“陛下,臣入京以來,實在痛心至極!”
皇帝:“……”
你入京后鬧出多少事心里沒點數嗎!
他輕舒一口氣,溫和問:“可是誰惹你不快?”
樓喻狠狠點頭。
他擦擦淚珠,情深意切道:
“陛下,微臣從小和阿姐情誼深厚,阿姐待我那般好,不論什麼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都會讓給我。
“自阿姐嫁入謝家后,微臣甚是思念,這次終于有機會入京,順便探望阿姐,未料阿姐竟然瘦成這般模樣。
“身為謝家長媳,她穿的都是陳衣舊裳,戴的都是陪嫁時的首飾,全身上下,哪有半點謝家長媳的氣派!
“微臣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阿姐既然已經嫁人,微臣不能摻和別家之事。微臣只能親自帶阿姐去銀樓挑選首飾,就為了給阿姐掙個臉面。
“如此倒也罷了。可誰知,方才我與謝茂發生沖突,謝茂竟說了那樣一番話!”
說到這,他突然停下。
皇帝連忙問:“他說了什麼?”
樓喻憤怒難當:“他竟說,若我敢反擊,他定讓我阿姐在侯府生不如死!”
皇帝:“……當真?”
連一旁侍立的總管都捂住了嘴。
這謝茂也太不講究了吧?謝家的家教委實成謎。
樓喻一臉憤怒加后怕。
“他還用玉枕砸我腦袋!陛下,謝茂他想殺我!”
皇帝:“阿喻慎言!”
殺人之罪可不能亂說。
樓喻不依不饒:“陛下,謝茂真的要殺我!我若再住下去,怕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還有阿姐,陛下,您忍心看著阿姐在侯府香消玉殞?她可是您的親侄女!”
皇帝第一次認真打量樓荃。
這一瞧,當真是被驚著了。
眼前的女子不過二十出頭,卻骨瘦如柴,絲毫不見妙齡女子的圓潤豐腴,宛如干枯的老樹根,死氣沉沉,毫無朝氣可言。
侯府當真如此虐待樓荃?
皇帝思及此,相當不爽。
再怎麼說,這姻緣都是他牽的,樓荃都是他的親侄女。
謝家如此苛待樓荃,是不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里,還是自以為摸透他的心思以此獻媚?
不管是哪種心思,都非皇帝所喜。
樓喻敏銳察覺到皇帝的情緒,便繼續哭訴:
“陛下,微臣第一天進城,謝茂就帶人當街羞辱我。即便我再窮酸,那也是樓氏子孫,他不過一介白身,憑何能夠大放厥詞,甚至害我性命!”
皇帝暗嘆,這謝家做得委實過了些。
他還沒削藩呢!
就算削藩,這些藩王、世子也都是樓氏族人,如何能叫旁人輕賤?
他問:“那你想如何?”
樓喻斬釘截鐵:“陛下,我要帶阿姐一起,搬出寧恩侯府!”
第四十八章
養心殿沉寂片刻。
皇帝頭疼欲裂,暗惱樓喻會鬧事的同時,不禁遷怒謝家。
明知樓喻入京,就不能裝裝樣子嗎!非要在這節骨眼上惹他!
他揉著眉心,問:“你說要帶阿荃搬出侯府,何意?”
樓喻眸中含淚:“陛下,微臣實在不愿見阿姐繼續受謝家磋磨!”
他其實是有幾分把握的。
當初皇帝給慶王和謝侯做媒,為的就是拿樓荃牽制慶王,或許慶王不一定會管外嫁女的死活,但聊勝于無嘛。
眼下收回藩王兵權勢在必行,樓荃已無牽制之用,還不如體現仁德,賣慶王一個好,順便向其他藩王表示,他還是會厚待樓氏血脈的。
不出所料,皇帝沉吟片刻,松口道:“既如此,你和阿荃暫且先搬出侯府,住回行館。”
樓喻喜出望外:“陛下,那阿姐和謝策……”
“此事再議。”
皇帝不可能當即就打自己的臉。
樓喻心滿意足,謝恩后拉著樓荃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