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過不下去,為何不和離?”
“這可是皇上牽的紅線,誰敢和離?只能耗著唄!”
“……”
京城八卦滿天飛,老百姓說得眉飛色舞,唾沫橫飛。
茶樓酒肆,街頭巷尾,人皆議論紛紛。
自樓喻入京后,京城圍繞他的談資就沒消停過。
范玉笙坐在茶樓上,喝茶聽八卦。
“范兄,我聽著,怎麼覺得樓喻他們確實挺可憐的?”綠衣少年皺眉同情道。
范玉笙笑了笑:“我倒覺得甚是有趣。”
綠衣少年驚訝,范兄這麼沒有同情心的嗎?
“你可知,這樁姻緣,什麼情況下才能解開?”范玉笙問。
綠衣少年搖頭:“這是陛下做的媒,除非陛下收回成命,否則如何能離?”
陛下既開金口,又如何會自打嘴巴?
范玉笙低首輕笑。
“倘若陛下既能收回成命,又能彰顯仁愛呢?”
綠衣少年驚訝:“怎麼可能!”
“且等著瞧。”
范玉笙不再多言,他執杯細細品茗,看似清雅淡泊,唯有他自己才清楚,他在興奮。
自慶王世子入京后,這種興奮感一天比一天強烈。
皇帝在下棋,慶王世子也在下棋,眼下高潮將至,他這個觀棋人如何能不興奮。
在他看來,這場局,最大的贏家或許不是皇帝,而是樓喻。
精彩,實在精彩。
他很好奇,在皇帝出了收回兵權這一殺招后,樓喻會如何應對。
行館內,樓喻正伏案寫字,冷不丁打了個噴嚏。
馮二筆出去搞宣傳,屋外只有霍延一個人守著。
聽到噴嚏聲,他耳朵微動,躊躇片刻后,才伸手敲門。
“進來。”
樓喻揉揉鼻尖,甕聲甕氣。
霍延逆光踏入屋內,一聲不吭從箱籠底下翻出一件薄毯,遞到樓喻面前。
待樓喻接過,他又迅速收手。
樓喻捏住他衣袖,歪首瞧過去,幾分揶揄幾分無奈:“肯理我了?”
“沒有。”霍延生硬開口。
樓喻笑問:“沒有什麼?”
霍延垂眸,遮掩眼底的復雜情緒,道:“天涼,披上。”
——沒有不理你。
“多謝。”
樓喻乖乖披上薄毯。
“那天我的確是故意不躲的。”
霍延倒是沒什麼表情:“嗯。”
“不生氣了?”
樓喻依稀記得那天霍延臉黑如鍋底。
他知道霍延是在擔心他的安危,心里面有些受用,可又有些心虛。
這幾天霍延雖比之前更沉默寡言,但做起事來卻體貼許多。
樓喻數次想同他溝通,都被他的氣勢所懾,便有些詞鈍意虛,不敢多言。
好不容易抓住這次機會,他必須要解釋清楚。
“我沒生氣。”霍延正色道,“你如何行事皆由你自己做主,無需旁人置喙。”
樓喻:“……”
都說出這番話了,還叫沒生氣?
他索性積極認錯:“我當時的確抱著被傷的念頭,這樣就可以留下謝茂傷我的鐵證,去找皇上哭訴更加理直氣壯。”
“我明白。”
霍延當然清楚樓喻的用意,他只是心里憋得慌,有些不舒服。
樓喻笑了笑:“多謝你及時救我,若非你,我眼下估計只能臥床養傷。”
他當時有幾分把握,只要稍稍改變方向,卸了玉枕的力道,他就不會真的受重傷,充其量只是蹭破點皮,流點血。
但這確實是一種賭博的心理。
他不惜以身犯險,增加手上的籌碼,卻忽略了其他人的想法。
他是真心感激霍延。
“你耳力不俗,近日可聽到什麼消息?”樓喻伸手示意他坐下聊。
話說開后,霍延也不扭捏,只要以后某人不再不顧自己安危便可。
他坐在桌案另一側,沉聲道:“有幾位藩王和世子密謀,想要潛逃出京。”
樓喻挑高眉頭:“腦子真的沒病?”
這節骨眼上,皇帝怎麼可能不嚴防死守?
估計行館內外,都被眼線盯得密不透風。
唯一出京的途徑,就是乖乖上交軍權。
而且就算真的逃出去,皇帝就沒有名目賜罪削藩嗎?
太天真了吧!
“其余人呢?”
霍延道:“眾藩王、世子都合議過,只是此事冒險,唯有這幾人愿意參與。”
“唉,謝家的動作怎麼這麼慢?”樓喻感嘆,“不是向來擅于揣測上意嗎?怎麼還沒行動?”
少年世子氣呼呼地趴在桌案上,俊秀的眉眼寫滿“我好煩”的字樣。
霍延不禁揚唇:“想回去了?”
“嗯,還是慶州好。而且我也想早點帶阿姐回慶州。”
話音剛落,馮二筆回到院中高呼:“殿下!殿下!出大事兒了!”
霍延利落起身開門。
馮二筆直接闖進來,面對樓喻時眉眼俱生喜意,語氣卻憤怒至極:“殿下,謝侯爺和謝大郎在養心殿前跪著,說要同郡主和離!”
樓喻雙眼頓亮,來了!
他鋪墊這麼多,不就是為了讓謝家主動去求皇帝剪斷姻緣線嗎!
這幾日滿城風雨,謝家苛待郡主的事情傳得沸沸揚揚,緊接著謝家許多陰私都被人翻出來。
世上多的是落井下石之人,簪纓世家能沒幾個仇敵?
一旦身上有了黑點,那麼鋪天蓋地的臟水都會往他身上潑。
什麼臟的臭的都能被人挖出來。
甚至還有人出來指證,說謝大郎和謝侯爺的小妾有一腿。
還有更厲害的,說是謝大郎的庶子,其實是謝侯爺的種。
如此香艷的情節,是老百姓最為喜聞樂見的。
離奇曲折的流言甚囂塵上,連往日不可一世的謝家奴仆都不敢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