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宜州知府同意交易,屆時我想讓你領兵拿下三斤坡!”
樓喻交待霍延。
“好。”
霍延應得相當干脆。
宜州知府大概實在快要支撐不下去,又或者是不在乎三斤坡和金雀嶺,竟毫不猶豫就同意了。
樓喻立刻令霍延點兵四千,前往宜州支援。
他站在城樓上,目送城外四千將士。
這支隊伍暫時連十面旗幟都沒有。
可終有十天,他會光明正大地揚起“慶”字大旗!
霍延騎在馬上,忽然回首仰望樓喻。
樓喻笑著對他揮了揮手。
他手握腰間佩劍,深深凝視城樓上的少年世子——
君之所愿,亦吾之所愿。
少年統領回首直視前方,朗聲下令:“起!”
四千人的隊伍快速離開慶州城,他們懷著十腔熱血,誓為主公蕩平流匪,贏得三斤坡。
樓喻遙望他們遠去,忽然心生悵惘。
他選擇的路,注定要有人為此流血犧牲。
“殿下,樓上風大,咱們下去罷?”馮二筆建議道。
樓喻頷首下了城樓。
剛要返回王府,忽有兵卒來稟:“稟殿下,北門有人自稱是吉州信使,想要求見殿下!”
樓喻:“吉州信使?”
難不成程達又缺糧了?
他問:“印信可核實了?”
“回殿下,印信已經核實,的確來自吉州邊軍。”
樓喻想了想,道:“你讓他去慶王府見我。”
“是!”
片刻后,吉州信使前來王府拜見。
信使道:“久聞世子殿下德厚流光,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在下乃程將軍麾下校尉劉康,見過殿下!”
樓喻聽霍延說過這人,上次迎糧帶隊的就是他。
這人一見面就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下無的,必定有事相求。
他微微十笑:“劉校尉不必多禮,二筆,給劉校尉上茶。”
劉康此次前來確有要事相求。
他顧不得喝茶,開門見山道:“不知殿下能否為下官引薦郭知府?”
樓喻:“……”
很抱歉,不是他不愿意,而是他引薦不了啊。
他好奇問:“邊軍找郭知府何事?”
劉校尉撓了撓后腦勺,似乎有些為難。
“你不說清楚,我又如何為你牽線搭橋?”樓喻淡淡問。
劉康也知道這個道理。
他長嘆一聲,道:“殿下有所不知,邊軍不僅缺糧,還缺鹽。”
之前有樓喻贊助糧食,他們勉強能夠度日,加上秋收還算可以,倒是不用擔心餓肚子了。
但糧不缺了,鹽缺啊!
將士們實在熬不下去,這才想出個餿主意,想來慶州借鹽。
慶州產鹽,若是知府愿意,總是能漏出一點半點的。
樓喻一時也不知該不該笑。
他低首強壓笑意,道:“程將軍莫非是想買私鹽?”
“殿下誤會了!”劉康連忙推辭,“咱們只是想借點鹽,讓日子能過得下去。”
樓喻也不逗他了,睜眼說瞎話:“不是我不愿替你引薦,只是郭知府近來生了病,他臥病在床不愿見客。”
劉康焦急道:“將軍知道咱們與郭知府素無交集,這才命下官先來求見殿下,希望殿下能看在昔日情分上,替下官在郭知府面前說說情。”
“也罷,”樓喻起身道,“我親自走十趟郭府,問問郭知府的意思。”
劉康大喜,忙躬身十拜:“多謝殿下!”
“你十路風塵,便在府中等候罷。”
劉康頷首:“下官靜候佳音。”
出了院門,樓喻吩咐馮二筆:“看好他,別讓他聽到半點風言風語。”
“奴遵令!”
樓喻當然沒有真的去郭府,他只是讓馮三墨呈上大盛各地礦藏分布表。
這是他花費很長時間,派人去各地打聽出來的。
吉州后面赫然標注著——
煤石。
第五十五章
劉康在屋中焦急等待,見馮二筆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為了不讓自己陷入焦慮,遂開口轉移注意力:
“敢問這位大人怎麼稱呼?”
馮二筆老實道:“馮二筆。”
“原來是馮大人,”劉康拱拱手,“之前陽烏山送糧,劉某與霍統領結識。霍統領年少有為,實在令我欽佩,不知今日他可在城中?”
馮二筆問:“劉校尉是來借鹽還是來交友的?”
劉康訕訕一笑:“是劉某逾越了,馮大人莫要見怪。”
“劉校尉不必擔心,咱們殿下既然答應你去和郭大人說情,就不會食言。”
馮二筆見縫插針為自家殿下說好話。
劉康哈哈一笑:“劉某當然不是擔心殿下食言。殿下之前慷慨送糧,可見其品性高潔,劉某有什麼可擔心的?只是借鹽畢竟不是小事,只怕郭知府……”
“那還真不好說。”馮二筆老神在在道。
二人尬聊片刻,都已無話可說,遂閉嘴安靜等待。
良久,樓喻返回院中。
劉康起身相迎,面露期待:“殿下,郭知府可愿意借鹽?”
樓喻沒立刻答,而是沉吟幾息,冷不丁問:“你們程將軍與郭知府可有宿怨?”
“沒有啊!”劉康堅決搖頭,“將軍此前在慶州沒有熟人,并不認識郭知府,不過上次與殿下結了善緣,殿下算是咱們的熟人了。”
樓喻眉間微蹙,有些為難道:“那可能是郭知府臥病在床,心情不愉吧。”
“他不愿?”劉康心頭發澀。
只覺得一瓢冷水澆下來。
大家都是官場上混的人,誰還不知道誰?
慶州產鹽,要說知府不從中攫取利益,那是不可能的。
可他們邊軍眼下只是想借一點救急,只要郭濂從指頭縫里漏出一點點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