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兩個的細菌自然看不見,可菌落群就肉眼可見了。
他備齊一百個玻璃平底碗,碗中皆裝滿肉湯,為免肉湯容易潑灑,樓喻添加了一些牲畜蹄角熬出來的凝膠,使之成為一百個瓊脂培養基。
葡萄球菌的營養性要求不高,在肉湯培養基中,一般二十四小時便可呈現出均勻生長的狀態。
這種細菌是化膿性球菌,分布很廣,不僅傷口上容易產生,動物體內的黏膜上就有,取用非常方便。
不過樓喻為了更加有說服力,便讓陳川柏等人從病患的傷口上提取一些膿液,放入培養基中。
他已經將實驗思路告知眾人,眾人雖似懂非懂,但皆聽他號令。
一天一夜過后,他們驚嘆地發現,這一百個玻璃碗內居然出現了一些橙色的東西。
饒是陳川柏見多識廣,也不由被這些菌落群震驚到。
樓喻笑道:“這些都是引起病癥的細菌,它們肉眼不可見,但繁殖能力非常強,不過晝夜便生出一個大家族,什麼東西一旦多了,不就能看見了?”
細菌培養基做好了,接下來就得制取青霉素。
樓喻讓他們從發霉的饅頭或果蔬上提取青霉,放入另外準備好的一百培養基內。
再靜置一周。
想要獲得青霉素溶液,還需要準備其余材料。
蒸餾水就少不了。
自然界中的水含有不少雜質,樓喻沒有現代化的工具,無法輕易凈化水質。
他便造了個收集水蒸氣的器具。
器具底部裝水燒沸,頂上放置一個凹形的玻璃缸,里面裝滿冷水,再在玻璃缸最低點下放置玻璃碗。
水燒沸后,水蒸氣騰空遇到最上面的冷玻璃,便凝結成水珠,水珠滑到凹點,一點一點滴落到底下的玻璃碗里。
水中雜質不會化成水蒸氣,所以這樣收集的水便可稱為蒸餾水了。
除蒸餾水外,樓喻還配備了漏斗、干凈的棉花、菜油、炭粉、醋、海草汁以及用來提純的容器。
一周后,青霉培養完成,培養基內散落著大大小小的菌落群。
眾人將培養基通過漏斗中的濾棉倒入底下的玻璃罐中。
玻璃罐是特制的,在罐底一側開了一個口子,此時用塞子堵上。
待培養基內的液體全部倒入玻璃罐中,樓喻再讓人加入菜油。
他解釋道:“青霉與水相溶,與油不相溶,咱們這樣做可以提取含青霉的水分。”
其余脂溶性物質則被上層的油溶解了。
等油、水分層,他便打開下頭的塞子,用器皿接住下層流出的水分。
接下來用炭粉混著水分攪拌均勻,再用蒸餾水清洗,用醋和海草汁沖刷,如此便可洗去其中的雜質。
最后淌下的液體,便是較為純凈的青霉素溶液。
“殿下,這就成了?”霍瓊問。
樓喻搖搖頭:“這才哪到哪。”
就算弄出青霉素溶液,可實驗并不一定一次就能成功。
他準備了不少圓形袖珍紙片,將它們浸入青霉素溶液中,然后取出,分別置入一百個細菌培養基中。
一段時間后,只要紙片周圍的菌落成圈狀消失,就證明青霉素溶液有用!
這些時日,他同陳川柏等人反復“商討研究”,終于讓他們都能理解這番新奇的實驗思路。
大家都抱著萬分期待。
等實驗結果還需要時間,樓喻便又召集醫療組開會。
“陳老,就算實驗成功,咱們得到了這種藥劑,又該如何服用?”
陳川柏蹙眉:“殿下的意思是,這種藥劑無法口服?”
樓喻忽悠道:“霉菌本就脆弱,風一吹就能散,落到胃袋里,恐怕還未發揮效用,就被酸水侵溶了。”
“那該怎麼辦?”霍瓊秀眉擰緊,“不能涂抹傷口?”
樓喻搖搖頭:“風毒入體,融于血肉,只是涂抹表層,又如何拯救內里?”
眾人皆深以為然。
陳川柏忽道:“有一法可以嘗試,但病人會很痛苦。”
“祖父是指用竹管將藥劑推入腸道?”陳玄參問。
樓喻唇角微揚。
他查過各種典籍,知道曾有人為了能讓藥物迅速進入體內,便嘗試使用竹筒和活塞進行灌腸治病。
先不論這種法子效果如何,但至少給樓喻提供了“注射器”的思路。
他眼睛一亮道:“原來還有這樣的法子。既然風毒侵入血肉筋脈,咱們能不能將藥劑推入血肉筋脈,從而更有效地滅殺風毒呢?”
“這……”陳川柏失笑,“殿下,人體血路筋脈何其細微,如何能用這樣的法子?”
樓喻假裝興致勃勃:“不試試怎麼知道!”
在塑料造出來之前,注射器針筒可以用玻璃制成。樓喻造不出塑料,便決定用玻璃制出針筒。
用玻璃還能避免一個難題,玻璃注射器的活塞可以不用橡膠頭。
橡膠他現在可沒有。
所以用玻璃造針筒,雖然耗時耗力,但對于救人性命來說,這些都不是問題。
而且他現在還沒打算量產。
玻璃針筒不難造,難造的是金屬針頭。
據他所知,春秋戰國時期就有一種“失蠟法”可以鑄造內徑極小的青銅器具。
按理說,大盛鑄造工藝的精密度應該處在更高的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