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圖語重心長道:“你趕走沿途的牧民,又指使馴養的狼群攻擊使團,就不怕擾亂議和?”
“嗤!”阿巴魯目露輕蔑,“他們要是連狼群都打不過,還有什麼資格跟父王談判!還有,我的好王兄,你不是派人去救了嗎?”
阿布圖暗嘆一聲。
得知弟弟的計劃后,他便立刻派人前去營救,希望那些使者沒有出事。
不久后,賽耶的隊伍出現在他們視線里。
阿巴魯道:“我已經迫不及待要看看他們狼狽的樣子了!”
阿布圖嘆氣搖頭。
使團的隊伍在王庭前停下。
賽耶等人立刻下馬對阿布圖行禮。
“賽耶,你昨晚去救他們,有沒有看到什麼有趣的場面,不如說出來讓草原的勇士們高興高興!”
阿巴魯唯恐天下不亂。
他一雙鷹目掃視狼狽的使團隊伍,心里面爽得很。
朝廷的數百禁衛軍皆被擋在王庭外,唯有杜芝進來了。
杜芝其實已經醒了,但他全身都疼,坐在嚴輝的馬車里不想動。
嚴輝已率領禮部官員下車,行至樓喻車前,道:“殿下請下車。”
阿巴魯挑了一下眉,饒有興趣地盯著樓喻的馬車。
他已經聽說了,這次使團的正使只是一個藩王世子,無權無勢才會被派來。
先有兩人從馬車上下來。
他們分列左右,伸手撩起車簾。
一人從車廂走出,立于車前橫木上。
他穿著華美的世子冕服,陽光下,冕服上的繡線隱現金光。
燦然金光下,少年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他生得極白,似玉般清潤雅致,可謂是玉質金相,矯矯不群。
驚才風逸,盡顯風流華貴之態。
王庭外眾人皆愣住。
就連朝夕相處的嚴輝等人都說不出話來。
先前只見世子容貌不俗,卻不知世子還有這等氣魄與威勢。
昨夜一役,使團眾人驚魂未定,本來形貌狼狽,頹勢盡顯,乍見慶王世子這般容光煥發、神采英拔,不由自主挺直腰身,士氣大增。
賽耶也不由驚奇。
昨夜場面混亂,他沒注意到這個世子,倒是讓這位世子在王庭前來了個下馬威。
嚴輝心中驚喜,世子不愧是世子,未曾墮了大盛威名!
阿巴魯收斂蔑笑,尚未來得及細想,卻見世子殿下突然驚呼一聲,竟差點從馬車上摔下來!
若非侍從接著,定會摔得鼻青臉腫!
眾人:“……”
阿巴魯毫不客氣地大笑起來。
“盛國世子殿下初來乍到,倒也不用行如此大禮!”
樓喻小心翼翼下了馬車,憨憨一笑:“坐久了,腿麻。”
這一笑一開口,完全沖淡方才的驚艷。
打臉來得太快,嚴輝都不忍直視。
阿巴魯將方才生出的幾縷忌憚,徹底拋擲腦后。
不過是個草包世子!
他不屑道:“世子腿麻,不如去氈房里休息休息,正好父王正在忙,眼下沒工夫接見你們。”
阿布圖上前一步,語氣溫和道:“諸位大使一路奔波,還請入內休息。”
“多謝左賢王。”
使團確實需要休整,嚴輝便沒推辭。
使團成員進了氈房,氈房外都有阿骨突部人守著。
樓喻住的是其中最豪華的氈房,外頭守著兩個人。
“殿下,昨夜勞累,您要不要睡一會兒?”馮二筆問。
樓喻看著榻上的獸皮,嫌棄道:“這種床是人睡的嗎!”
“殿下,這兒不比中原,蠻人窮苦,沒有絲衾暖被,您就將就一下吧。”
“真煩!”樓喻氣呼呼地吩咐,“你去問問蠻人,能不能弄幾個湯婆子過來,這麼冷本世子怎麼睡得著?”
馮二筆便掀簾出來問門外看守。
所幸看守懂中原話,一人好奇問:“湯婆子是什麼?”
馮二筆目露輕慢:“你們部落連湯婆子都沒有嗎?沒有湯婆子,總有炭盆吧?還不快燃個炭盆!”
看守:“……”
兩人對視一眼,一人道:“我去請示左賢王。”
看守來到左賢王氈房外,通報進去后,發現右賢王阿巴魯也在。
阿布圖溫和問:“什麼事?”
看守:“慶王世子需要湯婆子和炭盆。”
“啥?”阿巴魯挖挖耳朵,“他還以為這是中原呢?”
看守低首不敢接話。
阿巴魯哼笑:“別管這個草包世子了,我看這次使團的真正正使是那個嚴輝。”
阿布圖卻道:“既然來了王庭,他們都是王庭的貴客,不能怠慢。咱們沒有湯婆子,炭盆還是有的,你下去準備吧。”
“是。”
看守退下后,阿巴魯搖頭咂嘴:“王兄啊,你說你管那麼多做什麼?你以為你對那草包好,他就能多給你點錢糧?”
“這是待客之道,咱們也不能失了禮數。”阿布圖笑回。
阿巴魯:“我看你就是學中原文化學傻了!要我說,議什麼和?直接打過去,所有錢糧不都是咱們的嗎?”
他天生好戰,根本不屑于狗屁的議和!
只要打下整個盛國,奴役那些盛人給他們種糧織布,他們還用在草原上苦哈哈地煎熬嗎?
阿布圖搖搖頭:“你真以為咱們能攻破盛國?”
他很喜歡中原文化,一直在不間斷地學習。
中原文化看似如水般柔和,骨子里卻透著一股子堅韌,他們冰壑玉壺的氣節和半天朱霞的風骨,是支撐他們得以長盛不衰的脊梁。
他們很難真的被打倒。
在阿布圖看來,戰爭是下策,友好交往才是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