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了什麼?”
“奴離得遠,沒聽清,不過奴總覺得怪怪的。”
樓喻知道他挺機靈的。
當初汪大勇他們假裝成工匠,找阿硯打探消息,阿硯明面上糊弄過去,卻在私下稟報給他。
他既然覺得這件事有幾分怪,那就很有可能存在問題。
樓喻倒不覺得杜芝會叛國,只是杜芝的腦子似乎不怎麼靈光,很容易被人利用。
他想了想,道:“這件事你就別管了。”
他懶得管杜芝如何,他沒義務為一個成年男人的生死負責。
杜芝要是聰明的話,就不會輕易入局。
夜幕再次降臨。
霍延攜一身寒涼入帳,低聲道:“阿巴魯對骨突王有殺心。”
他在榻前停步,靜待身上寒氣散去。
樓喻輕笑:“果然。”
一個好戰的、享受殺戮劫掠的人,又怎會甘于在草原上碌碌無為?
從一開始他放狼群襲擊使團,就已經在布局了。
表面上看,他只是在表明自己反對議和的立場,輕狂而放肆。
實際上,他應該是想利用使團成事的。
樓喻想到了,霍延也想到了。
“殿下打算怎麼做?”
樓喻笑道:“那你覺得,骨突王知不知道阿巴魯對他有殺心呢?”
阿赤那德就是殺掉前任才當上骨突王的,他對這種戲碼應該不會陌生。
阿巴魯和他是同一種人。
同樣野心勃勃、心狠手辣。
只是,阿赤那德已經老了,他打不動了,他內心更偏向議和。
這完完全全違背了阿巴魯的意愿。
阿赤那德成了阿巴魯建功立業的絆腳石。
父子又如何?
草原的王庭哪里有親情可言?
樓喻甚至可以大膽推測,阿赤那德之所以拖延議和,就是在等阿巴魯出手。
而阿巴魯,同樣在等一個最合適的時機。
這或許就是骨突王一直態度曖昧不明的原因。
議和使團不過是兩方斗法的工具。
霍延道:“阿巴魯若成事,應該會將殺死骨突王的罪名嫁禍給使團,他再借為父報仇之名,攻打大盛。”
這麼一來,一切事由就都能說得通了!
樓喻陡然坐起靠近霍延。
兩人鼻尖相距不過毫厘。
“那麼霍二郎,依你看,烏帖木能不能成事?”
霍延屏住呼吸。
世子殿下輕淺的呼吸落在他鼻端,拂動的溫熱留下細微的癢意。
萬籟俱寂,卻又聲震耳鳴。
震的是胸腔處壓抑不下的狂跳,鳴的是心田內噴薄而出的炙熱。
腦子剎那空白,哪里還聽得見樓喻的問話?
他怔然凝望著,情不自禁低下頭。
樓喻卻已躺回榻上,翻身用被子遮住半張臉,悶聲道:
“睡吧。”
第六十七章
翌日,使團和阿骨突部再次和談失敗,雙方不歡而散。
樓喻閑得無聊,帶著馮二筆等人出帳看風景。
草原上的馬匹牛羊是真的肥壯,要是他也有個草場蓄養牲畜就好了。
霍延說烏帖木同意合作,一旦事成,就劃出達邇慕草原的南部草場給他。
到時候,他就可以自己馴養戰馬和牛羊。
正沉浸在未來計劃中,忽然有人騎馬來到他面前,手里攥著鞭子,一張臉明艷生輝。
“你就是盛國使團的正使?”
馬背上坐著一位姑娘,她穿著色彩鮮明的草原服飾,頭上戴著毛絨絨的氈帽,幾根小辮子垂在臉側,濃眉深目,是個異域風情的大美人。
此時正居高臨下打量著樓喻。
樓喻對姑娘家向來比較有風度,拱拱手道:“在下樓喻,的確是使團的正使,敢問姑娘有何貴干?”
他聽這姑娘也說著一口流利的中原話,不由暗笑。
北境各部雖看似瞧不起中原人的“柔弱”,但骨子里對中原文化還是非常向往的。
否則也不會有這麼多人愿意學習中原話。
草原姑娘性格大方,仔細打量他幾眼,昂著下巴道:“聽阿巴魯的人說,盛國使團的正使比草原上的阿彌娜還要好看,我特地來瞧瞧。”
樓喻:“……”
這話他沒法接。
姑娘又道:“你長得確實不賴,反正比那些粗莽無禮的武士好看,我叫古伊麗,你叫樓喻?哪個喻?”
樓喻禮貌地回了。
古伊麗笑了一下:“我喜歡跟長得好看的人交朋友,以后你就是我的朋友了!”
樓喻被搞得措手不及,這位古伊麗小姑娘交朋友都這麼隨便的嗎?
長得好看的人多了去了,難道她都要交朋友?
“古伊麗,你怎麼來了?”阿巴魯突然出現,面色竟比以往要溫和,“你阿爹病好了?”
“關你什麼事?”古伊麗半點面子不給。
阿巴魯倒也不生氣,笑著道:“行,不關我事,不過樓世子是盛國使節,你跟他交朋友做什麼?”
“我看他順眼不行嗎?”古伊麗調轉馬頭,“走了。”
沒走幾步,又轉過頭:“樓世子,你要是待在氈房覺得無聊,可以去我們那邊玩。”
樓喻笑瞇瞇地揮手:“謝謝,我記住了。”
等古伊麗身影消失,阿巴魯斜睨樓喻,嗤笑一聲:“麗麗可是咱們草原的阿彌娜,不是誰都能肖想的。”
樓喻深以為然:“是啊,不是誰都能肖想的,右賢王很有自知之明啊。”
“你——”
“行了,”樓喻不耐煩地打斷他,“說句實在話,你應該是草原一等一的勇士,長得也挺不錯,為什麼古伊麗這麼不待見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