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都怕死。
如果幽禁他就能得到保命的神藥,何樂而不為呢?
侍從方才用匕首,不過是看出他的遲疑,試圖威脅他進入氈房罷了。
氈房內已經死去的人,原本都是用來看管樓喻的。
嚴輝不是蠢人,稍稍一想便想明白了。
世子殿下懷璧其罪啊。
樓喻忽問:“嚴侍郎可會騎馬?”
“下官會的。”
樓喻信步往前:“那就跟我來。”
此時,使團所住氈房區,又有阿骨突部侍從來請杜芝。
杜芝正在氈房內兀自苦悶。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樓喻能救活頌罕!
難道皇室真的有所謂的神丹?
可他從來只聽說紫云觀觀主道法高深,沒聽說他能煉制出包治百病的神丹啊!
問題到底出在哪兒?
本來還以為樓喻偷雞不成蝕把米,結果他竟救了頌罕,搖身一變,成了朝廷的大功臣!
讓樓喻這般榮耀加身地回到京城,他是萬萬不愿看到的!
杜芝眼中閃過一絲兇戾。
三郎的仇,他還沒有報呢。
就在這時,帳外傳來侍從的聲音:“杜副統領,大王有請。”
杜芝一愣,隨后起身出帳,“骨突王要見我?”
“樓世子和嚴侍郎皆已前往王帳,大王特意讓奴來邀請杜大人參加餞行宴。”
杜芝有些驚訝,他本來還以為骨突王只會邀請樓喻和禮部官員呢。
“行,我這就去。”
他隨侍從前往王帳。
一路上,他總感覺今日王庭的氛圍隱約有些不同以往。
杜芝沒有多想,行至王帳前。
未料在門口遇上了二王子阿巴魯。
阿巴魯一改往日張揚,竟笑面溫和道:“杜副統領,父王已經在帳中擺好了宴席,咱倆一起進去吧。”
杜芝有些莫名其妙,他向來不喜歡囂張的阿巴魯,但這種情況下,也不能失了禮數。
遂拱手客氣應了。
王帳比尋常的氈房都大,里外設有數層。
杜芝剛踏進倒數第二層。
里帳內忽然傳出一聲憤怒大喝,隨之而來的就是東西倒在地上的聲音。
他尚未反應過來,就被一只手狠狠推到里帳內,正好摔在一灘血泊前!
身后猛地傳來一聲驚恐高呼:
“來人啊!盛國使團刺殺父王——”
聲音戛然而止。
一切都陷入可怕的沉寂中。
杜芝緩緩抬起頭。
應該“被刺殺”的骨突王,正手持長刀,刀刃架在阿巴魯脖頸上。
阿赤那德冷冷道:“我已殺了叛徒,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杜芝再次看向地上的尸體。
是那個一直跟在阿赤那德身邊的侍從。
所以,他是被卷入到王庭紛爭里了嗎?
想到阿巴魯剛進來時喊的那一句,杜芝渾身冰涼。
阿巴魯企圖弒父奪權,卻想嫁禍給他!
阿巴魯的計劃一旦成功,不僅使團,恐怕大盛邊關也將遭遇不測!
而現在阿巴魯的計劃被阿赤那德識破了。
那麼,阿赤那德會殺了阿巴魯嗎?
如果他殺了阿巴魯,他是不是也會將殺害阿骨突部二王子的罪名強加在自己身上?!
一旦他背負這個罪名,阿赤那德一定會趁勢向使團施壓,再向大盛索要高額賠償!
這父子二人何其歹毒!
杜芝奮力爬起,轉身就往王帳外頭跑!
卻在出帳前,被阿赤那德的親兵擋了回來。
阿赤那德看著他,仿佛在看一只待價而沽的羔羊。
那是一種勝券在握、高高在上的輕慢。
杜芝心寒體涼,只覺得眼前陣陣發黑。
“父王!您這是什麼意思?”阿巴魯故作震驚,試圖掩蓋他此前的意圖。
阿赤那德瞇起眼,語重心長道:“阿巴魯,你是我教養長大的孩子,你在想什麼,我一直都清楚。”
“父王!您誤會我了!”阿巴魯急切地想要為自己辯駁。
“阿巴魯,”阿赤那德壓了壓刀刃,眼底透著森寒,“你知道當年我是怎麼坐上這個位子的嗎?”
阿巴魯當然知道。
就是因為知道,他才會對弒父上位沒有什麼心理負擔。
阿赤那德能殺了前任骨突王上位,他便也能殺了現任骨突王上位。
狼教出來的孩子還是狼。
有阿赤那德這個“榜樣”在,阿巴魯自然有樣學樣。
只可惜,姜還是老的辣。
他的一切舉動都在阿赤那德的掌控中。
“阿巴魯,你養了那麼多頭狼,如果有一個反咬你一口,你會放過它嗎?”
阿巴魯已知阿赤那德不會放過他,便決定殊死一搏。
“父王,您就算殺了我,您也逃不出這王庭!”
阿赤那德平靜地看著他,仿佛在看一個自以為是的失敗品。
“你是不是想說,如果你入帳三十息還沒有順利出帳,就會有親信逃出王庭號令早已集結埋伏的兵馬?”
阿巴魯:“……”
“阿巴魯,你還太年輕了。”
阿赤那德遺憾地感慨一句,隨后作勢要割斷阿巴魯脖子!
“大王!”帳外突然傳來稟報聲,“糧倉附近著火了!”
“大王!有一伙兵馬沖進來了!”
“大王……”
一道又一道急報將阿赤那德震在原地。
阿巴魯雖然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瞅準機會擊掉阿赤那德的長刀,抽出腰間佩刀,直接沖向阿赤那德!
帳內都是阿赤那德的人,阿赤那德本身勇武,雖不及阿巴魯年輕力壯,但有親衛協助,還是在阿巴魯身上留下了一些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