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仆役等得快睡著時,袁向道終于熄了火,開爐取藥。
仆役一下子驚醒:“成了?”
袁向道點頭。
“不對啊,我聽說煉丹步驟很繁瑣的,其他丹房的道士才造炭呢,你這就煉成了?”
煉丹是相當講究的,共有近二十個步驟,每一步都需要耗費很長時間,怎麼可能這麼快!
袁向道:“大道至簡。”
仆役:“……”
他一臉不信地問:“丹藥呢?”
袁向道打開木匣,里面是一顆泛金泛紅的丹藥,丹身若霞光隱現,令人驚艷。
仆役滿目驚嘆。
沒想到,這位道長是高人不露相啊!
遂連忙帶他去見郭棠。
郭棠也傻眼了。
他盯著這顆丹藥,不禁問:“這能治病嗎?”
袁向道很直接:“此藥是用礦石草木制成,其中包含了金、汞、鉛、硫磺、硝石、礬石等等材料,如果你覺得這些東西可以治病,我不攔你。”
他清醒得很。
所謂的丹藥,不過是人們自己騙自己。
那些繁瑣的儀式,不過是為了增加神秘度和可信度。
故袁向道會煉丹,卻從不替人煉丹。
郭棠本就不信道法,聞言便將丹藥還給他。
“敢問郭公子,貧道可以走了嗎?”
郭棠昂著下巴:“當然不可以。”
袁向道:“……”
適時,有仆役前來說道:“袁道長,我家公子有請。”
他皺眉問:“你家公子是誰?”
“是真正招募道士之人。”
袁向道精神一震,不由露出一個笑容。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沒有算錯!
袁向道爽快地上了仆役準備的馬車。
馬車在慶王府停下。
袁向道下了馬車,抬頭一看,只覺得頭頂匾額上,有金色光芒一閃而逝。
他興奮抬腳,在仆役的引領下,行至王府東院。
東院內,樓喻捧書靜待。
他特意將楊廣懷叫來了。
楊廣懷笑問:“殿下獨獨對‘炸爐’道士感興趣,是何緣由?”
“因為他很特別。”樓喻隨口回道,“他知道丹藥含毒,便不以丹藥攫取利益,這樣的人何其難得。”
在丹風盛行的江州,袁向道能夠堅持自己的理念,成為別人眼中的怪人,可見其品性不凡。
其他道士皆想用丹藥騙郭府的錢,唯有袁向道直接告知丹藥的毒性,算是很有良心了。
那麼,如果他來慶州不是為了煉丹賺錢,會是為了什麼呢?
楊廣懷笑道:“確實難得。”
只是,他尚未參透樓喻的用意。
品性高尚的人有很多,但世子殿下從不用無能之人。
這位袁向道身上,到底有什麼值得世子特殊對待的呢?
“楊先生,”樓喻調侃道,“我是看你也喜歡研究玄學卜卦之類的,便想著給你找個伴。”
楊廣懷謙虛道:“我不過個半吊子,哪里比得上江州道士?”
話音剛落,袁向道已至。
他踏入內室,一眼看到樓喻,便覺滿室生輝。
遂躬身行禮:“貧道拜見世子殿下!”
一般方外之士很少需要行凡俗之禮,可袁向道卻實打實地行了個大禮。
搞得樓喻也有些懵。
他本來還琢磨著怎麼說服袁向道為他所用,結果袁向道一上來就如此激動地行禮,實在令人費解。
袁向道本質上是個相當純粹的人。
他的心中只有大道。
乍然見到可以指引他追求更高道法的貴人,怎能不俯首參拜?
樓喻笑問:“袁真人不必多禮,請坐。”
袁向道依言坐下,目光灼灼地看著樓喻。
樓喻實在不解:“袁真人何故如此看我?”
“世子殿下日角龍顏,彤云素氣,貧道忍不住便多看了幾眼。”
樓喻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楊廣懷卻聽懂了。
這是在說世子有帝王之相。
他眸色陡深:“袁真人通曉觀氣之術?”
袁向道:“略懂一二。”
他又轉向樓喻:“貧道此來慶州,就是為了請求殿下能夠為貧道指點迷津。”
樓喻愣住:“我不懂道法。”
“貧道參悟道法已至瓶頸,一直囿于窠臼之中,尋不到解決之法。貧道當局者迷,殿下旁觀者清,定能讓貧道暗室逢燈!”
樓喻還是頭一次遇上這樣的人。
他問:“你為何這般信我?”
袁向道:“貧道在江州算了一卦,卦象言明,慶州有貴人。”
“慶州有那麼多人呢。”
“貧道相信自己的測算。”
樓喻是真的好奇,那些占卜算卦真的能預測人或事嗎?
當然,袁向道主動示好對他來說是好事。
他便不客氣了。
“袁真人,我不通道法,或許一年、兩年、五年都無法為你指點迷津,不如你就留在慶州,咱們相互學習,或許哪一天你就豁然開朗了。”
袁向道毫不猶豫:“好!”
樓喻笑意加深:“那麼袁真人,咱們現在就來談談‘炸爐’之術。”
袁向道以為他是要指責自己浪費了丹爐,遂告罪道:“殿下,此事是貧道魯莽了。”
卻聽樓喻說:“我對‘炸爐’很感興趣,袁真人可否告訴我,你是怎麼做到的?”
袁向道熟練掌握炸爐一道,遂滔滔不絕跟樓喻講述。
樓喻適時問:“若是丹爐爆炸,可會危及人畜?”
“自然會。”
“袁真人,若是丹爐只有拳頭大小,可還能爆炸?”
“只要用料適當,便可。”
袁向道在第一次炸爐后,就對炸爐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他做過不少研究,只要用料配比適當,加上丹爐密閉性良好,炸爐的可能性非常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