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拱手送城,日后慶王世子無能,讓湖州陷于戰火,那該如何?
他在湖州駐軍中威嚴極高,兵士們聞言,皆轉變神色,心有余悸。
是啊,他們好不容易守住湖州城,憑什麼慶王世子想要就要?
他要了過去,能守得住嗎?
一時戰意迸發。
裘光心中滿意,又對身旁眾人道:“兵法有云,用兵之道,十則圍之,五則攻之。你們倒是看看慶軍,不過三千人,如何能攻破咱們的銅墻鐵壁?”
周圍兵士覺得很有道理。
兵法上都說,想要攻城的話,得用高于守軍五倍十倍的兵力去換取優勢。
慶軍不過三千人,還沒到城下,就會被他們的弓箭射死、滾木砸死吧。
這麼一想,心中沉郁散去,士氣陡升。
卻聽遠處楊繼安又道:“湖州的父老鄉親們呀,我想跟你們說幾句心里話。咱們老百姓生活在這世道上,誰都不容易,誰都想過上好日子,可好日子去哪里找呢?
“我不知道你們每天吃什麼喝什麼,也不知道你們每天累死累活能賺取多少口糧,但我清楚咱們慶州老百姓過的什麼日子呀!
“以前他們過得苦,每天只能吃上兩頓面糊糊,可是在咱們世子殿下的英明治理下,他們現在每天都能吃上三頓飯!而且餐餐管飽!他們不用沒日沒夜地干活就能賺到很多錢!
“就拿咱們當兵的來說,每三天就能吃上一頓肉!每頓都能吃到肚子鼓起來!如果大家伙兒愿意到咱們慶州來,一定也能過上這樣的好日子!”
少年清亮的話語擲地有聲,震得湖州守城兵士和城內百姓再次心亂如麻。
慶州真有那麼好?
老百姓的想法很簡單,誰能讓他們過上好日子,他們就愿意跟著誰。
如果慶州真有這麼好,如果慶王世子真能讓他們過上好日子,他們當然愿意讓慶王世子管!
朝廷都沒了,慶王世子又是皇室正統,跟著他沒有一點心理負擔。
不少兵卒和百姓都被楊繼安的話打動了,他們想著,與其打仗,還不如乖乖交給慶州來管。
實在是湖州的百姓過得太苦了。
段衡和裘光雖然兢兢業業,但湖州只有這麼大一塊地方,又非富饒之地,所以一直以來,湖州百姓都過得相當清苦。
又有段、裘二人的鐵血政策壓制,他們的弦繃得很緊。
裘光怒道:“別聽他胡說!他們是騙子!等咱們真的到他們手上,到時候就任人宰割了!”
眾人:“……”
心里面仿佛兩方人馬對抗,打得昏天黑地,一時分不出勝負。
眼見士氣低迷,裘光咬牙切齒,倏地讓人取弓箭來。
慶軍在射程范圍之外,普通弓箭自然無法射過去,但裘光臂力強勁,箭術不凡,又改良過弓箭,他自信能夠射中慶軍的旗幟!
霍延見他舉動,便知他要做什麼。
遂也取出弓箭,并未怎麼瞄準,仿佛只是隨意地一放,羽箭便如流星趕月,倏然釘在城樓的湖州軍旗上!
鴉雀無聲。
裘光的箭還沒放出去呢。
所有人都盯著他看。
在箭術一道上,裘光就是駐軍心目中的神。
可就在剛剛,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要知道,從下往上射箭,要比居高臨下射箭難得多。
也就是說,慶軍中那位射箭的將領,比他們裘統領的箭術還要高!
沒想到慶王世子麾下竟有這等奇才!
裘光顯然也始料未及。
他自詡箭術高超,未料今日竟棋逢對手。
說是棋逢對手,還有些抬高了自己。
裘光放下箭,朗聲問:“不知是哪位英雄射的箭?”
霍延騎馬上前,客氣道:“在下霍延,乃慶州統領,方才雕蟲小技,裘統領見笑了。”
離得遠,裘光看不太清,但也隱隱感覺此人甚是年輕。
他倏然問:“霍?霍義將軍是你什麼人?”
霍延平靜道:“正是先考。”
“你是霍將軍之子?!”裘光震驚之后不由斥道,“你何故為一個藩王世子賣命!”
裘光實在惋惜霍延這樣的人才。
他看完《觀慶賦》后,只覺得慶王世子不過是嘩眾取寵。
得知霍延為這樣沐猴而冠的人效命,怎麼可能不扼腕嘆息?
霍延毫不留情:“裘統領坐井觀天,寒腹短識,不過是在做無謂之爭。”
“裘統領!你這般死守湖州城,到最后受苦的還是湖州城的老百姓!”楊繼安適時喊道。
裘光:“……”
說他目光短淺?!
裘光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他怒紅雙目,大吼道:“爾等若是往前一步,休怪我不客氣!”
這就是不想談的意思了。
楊繼安啞著嗓子說:“統領,我盡力了,這個裘光是個死腦筋,勸不了。”
“勸不了就不勸。”霍延下令道,“先回營地。”
回營后,江波和元銘也來了。
幾人在帳中商討攻城計劃。
“既然他不愿歸順,就那把他打服了!”江波一臉悍然。
李樹和周滿也同意。
“好。”
霍延問江波:“江統領經驗豐富,依你看,青龍湖面可會起霧?”
湖州南靠丘陵,北臨湖泊,水汽格外充沛,若是春秋之時,經常濃霧彌漫,但如今是夏季,晝夜溫差算不上太大,能否起霧誰也說不定。
不過湖州城有丘陵遮擋囤積水汽,夏季半夜或凌晨變冷,天時地利下,還是有起霧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