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遷:“……”
“杜遷,你這輩子的聰明才智都用在了挑撥離間上吧?”
清越朗潤的聲音從殿外傳來。
霍延立刻迎上去,就要半跪行禮,卻被樓喻攔住。
殿外慶軍林立。
殿內驚惶無聲。
當著所有人的面,樓喻毫無顧忌道:
“阿延,我怎麼可能舍得你死?”
眾人:“……”
第八十三章
廣德殿外被慶軍包圍,殿內之人皆知自己插翅難逃。
這是史明第一次親眼見到樓喻,也是最后一次。
他被特種兵箍住脖子,無法動彈分毫,只能用一雙泛著紅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樓喻。
俊美如玉的青年,就站在數丈遠外,舉手投足都散發著一種優雅的做派,那是天生的、由內而外的雍容和淡定。
是他永遠也學不會的。
慶王世子,果然不負盛名。
他看著樓喻,樓喻卻沒有看他。
樓喻環顧殿內諸將,笑著道:“投降者,不殺。”
這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諸將立刻跪倒在地,俯首以示臣服。
樓喻遂看向特種兵,對他頷首贊道:“你做得很不錯。”
特種兵顯然很激動,聲音微抖道:“是殿下栽培得好!”
樓喻又說:“辛苦了。”
“不辛苦!”
樓喻笑容和煦:“不用扣著他了,殺了吧。”
眾人:“……”
這麼隨便的嗎?
仿佛只是殺死一只螞蟻。
史明面露驚恐,就要張嘴,卻被特種兵干凈利落地扭斷脖子。
令行禁止,是每一個慶軍的基本素質,尤其是對特種兵而言。
他們只聽令,從不說廢話。
史明死不瞑目。
他沉重的身體倒在階上,又順著臺階滾下來,恰好落在杜遷身旁。
那雙殘留驚懼的眼珠子,就這麼直愣愣地盯著杜遷看。
杜遷背脊止不住地發寒。
殿中其余人均戰戰兢兢。
這位慶王世子,看上去和善溫雅,未料竟是個殺伐決斷的主兒。
他們慶幸剛才沒有選錯路,否則就要陪天圣大帝一起去見閻王了。
哦,不對,現在已經沒有天圣大帝了。
只有眼前貴不可言的慶王世子。
殿內鴉雀無聲。
樓喻淡淡吩咐:“來人,將逆賊史明的尸首吊在天樞門城樓上,以贖其滔天罪孽。其余人,都押下去。”
立刻有兵卒入內拖走史明的尸體,將其余人等押離大殿。
特種兵也極有眼色地退出廣德殿。
殿內只剩下樓喻、霍延和杜遷三人。
樓喻終于將目光投向杜遷。
眼前這個狼狽凄慘的老人,已不復昔日的盛氣凌人和高高在上。
他皺巴巴的皮膚和厚厚的眼袋,無不顯示出他已垂垂老矣。
不僅是生理上,還有心理上。
“杜遷,你若誠實回答我幾個問題,我就放你一條生路,如何?”
杜遷抬眸看著樓喻。
金碧輝煌的大殿內,眼前這位青年明煌如月,其光芒竟絲毫未被蓋住。
他心知大勢已去,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老妻幼子,尚且不愿去死。
遂道:“你說。”
樓喻問:“當年除了你和湯誠,還有誰害了霍義將軍?”
杜遷微怔。
他沒想到樓喻竟會問出這個問題。
如果他是樓喻,在這個關口上,不會觸碰這樣敏感的問題。
雖然樓喻已經攻取京城,但外頭還有太子,還有湯誠和越王虎視眈眈,除非太子死,除非樓喻不怕天下人恥笑和討伐,否則他是不可能當上皇帝的。
而湯誠,作為太子鏟除逆賊的靠山,雖無首功,卻依舊立有大功,未來權勢如何尚且不明,但可以想象的是,日后大盛江山,必將成三足鼎立之勢。
樓喻既然除不了湯誠,又何必當著霍延的面問這樣的問題?當真不擔心霍延心中不忿?
他沙啞著嗓子道:“霍義跟我沒仇,我沒有必要害他。”
樓喻問:“所以你是幫兇,那麼主謀是誰?”
“如果我說是太子,你信嗎?”杜遷冷笑。
樓喻眸色微冷:“你把我當傻子?”
太子是皇位繼承人,他只需要等正乾帝駕鶴西去,便可順利登上皇位,而且從太子的性情來看,他不是那種為了登上皇位而不擇手段的人。
所以他沒必要除掉霍義。
再說了,范文載是太子的老師,是太子一黨,也必不會同意太子做此有損社稷之事。
杜遷不由看向霍延,面露譏笑:“你看,你的主子只想選擇對他有利的答案,卻不管霍家被害的真相到底是什麼。”
霍延想都不用想:“比起你,我當然更信他。”
他又不是傻子。
這麼拙劣的離間計,怎麼杜遷就屢敗屢試呢?
樓喻聲音徹底冷下來:“你再廢話一個字,我不保證杜府血脈還能見到明天的太陽。”
他慣于發號施令,身上的威嚴與日俱增,此時冷下臉來,倒是頗具帝王威儀。
杜遷竟連對視的勇氣都沒有了,不得不低下頭顱。
他道:“是大行皇帝。”
大行皇帝就是正乾帝,因為到現在還沒有定廟號,只能先這麼稱呼。
他跟霍義無冤無仇,若沒有皇帝的命令,他又何必做這等對自己沒有任何好處的事情?
霍延拳頭緊握,嗓音艱澀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杜遷哂笑,“因為他怕啊。”
越沒有能力的人,就越害怕有能力的人。
正乾帝自己是個平庸的人,便見不得霍義這般經天緯地的人物在他面前晃悠,仿佛在時時刻刻提醒他是個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