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頭腦一熱,霍義死了。
忠臣良將被殺,江山在這樣的庸主手里,如何能不亂?
他用不光彩的手段除掉心頭大患,又拿天下百姓的性命要挾藩王上繳兵權。
到最后,卻被自己的親子,聯合他最瞧不上的匪徒殺死。
何其荒唐可笑!
樓喻用力握住霍延輕顫的手,溫聲道:“他已經下去給霍將軍賠罪了。”
霍延眼眶泛紅,輕輕“嗯”了一聲。
兩人就站在杜遷面前,絲毫未做掩飾。
杜遷又非純情少年,見二人雙手交握,瞬間瞪大眼睛。
他震驚道:“你、你們……”
樓喻眉眼彎彎:“我們什麼?”
杜遷也不知是什麼心理,竟惋惜地看向霍延,嘆息一聲:“霍義若知曉自己的兒子竟淪為……只怕九泉之下也難心安。”
“杜遷,你真是無時不刻不在挑撥離間啊。”樓喻反諷道,“你覺得你還有資格提霍將軍嗎?”
霍延沉聲道:“先考只會稱贊我做得好。”
杜遷:“……”
樓喻輕捏霍延手掌,嘴角噙著笑意,心中盈滿甜蜜。
剛捏了一下,就被對方整個包住。
杜遷:“……”
他頹喪道:“問完了嗎?”
樓喻說:“還有其他人嗎?”
“這種事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樓喻第一次對他露出真切的笑意。
“多謝告知。”
他說完看了一下霍延。
霍延長劍在握,毫不猶豫洞穿杜遷心臟。
杜遷“嗬嗬”瞪著樓喻。
樓喻善心解釋:“我只說,我會放你一條生路。”
但沒說其他人會不會放啊。
杜遷是陷害霍家的幫兇,自然由霍延親自動手合適。
雖然杜遷也幾次三番想要害樓喻,但都被樓喻化解,反而在樓喻身上嘗到不少苦頭,樓喻便“不忍”親自動手。
就讓霍延一起代勞了吧。
史明已死,杜遷已死,其余官員都不敢違抗,城中駐軍盡皆投降,整座皇城已在樓喻的掌控之中。
他站在金碧輝映的廣德殿內,仰望高階上的龍椅。
近在咫尺,觸手可及。
霍延低聲道:“阿喻明并日月,經天緯地,如何坐不得?”
樓喻失笑道:“匡扶社稷為我本愿,倘若我坐了上去,豈非給了湯誠攪亂風雨的借口?屆時天下又陷入戰亂,百姓已然經不起折騰了。”
他轉身看向霍延。
“更何況,慶州實力尚不足以壓制西北軍,既非名正言順,又無十萬雄獅,倒不如先讓太子登基,再謀大業。”
只有太子登基,天下才能暫時進入一個和平過渡期。
不僅天下動蕩平息,慶州及其余七州皆會得到長足發展。
他已經占據大義和首功,又何必再掀風雨?
說到底,他現在的籌碼,還不足以干掉湯誠。
霍延認真問:“如果,太子遭遇不幸呢?”
“你覺得湯誠會不防?”樓喻搖首道,“西北軍守衛嚴密,我能在京城和桐州安插人手,那是因為天圣教本就無能,湯誠謹慎心細,很難。”
更何況,就算太子死了,他能登基,湯誠就會死心嗎?
不會。
湯誠會退回西北,并在西北當自己的土皇帝。
朝廷對西北的掌控將所剩無幾。
這不是樓喻想要看到的局面。
總而言之,不管怎麼樣,他現在選擇當皇帝并不是明智之舉。
但天下之主的誘惑何其大?
便是樓喻,方才都有些不愿清醒過來。
好在理智沒丟。
十一月初二,慶軍攻取桐州城。
十一月初三,慶軍攻取京城,誅賊首史明,俘叛軍數萬余人。
十一月初五,消息傳至西北軍和越軍中,湯誠嚇掉了手中的棋子,樓綜差點捏斷筷子。
什麼?慶軍已經打下京城了?怎麼會這麼快?
湯誠不可置信:“消息真的無誤?”
他怎麼也不敢相信,慶軍僅用兩天時間,就能連續攻破桐州城和京城!
湯誠就算自詡善戰,也不敢夸下這般海口。
桐州城就罷了,不是毫無可能。
但京城?
簡直匪夷所思。
軍師同樣被震住,他沉思半晌,忽道:“難道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什麼青……”湯誠剛問出口,便又止住。
他瞪了軍師半晌,才繼續道:“就算是霍義,也不可能做到這般,霍二郎才多大?”
“所以說青出于藍。”軍師喟嘆一聲。
湯誠卻搖首:“這已非人力能成,除非神力。”
他不信世上存在這樣的神力。
越王樓綜同樣不信。
他無數次問身邊門客:“消息真的沒有搞錯?”
門客無奈道:“史明的尸體還掛在天樞門外呢!”
樓綜:“……”
娘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不過是睡了一覺,怎麼整個世界都變了?
史明這麼慫包的嗎?居然連京城都沒守住?
沒守住也就算了,這他娘是連一天都沒守住啊!
他問:“那樓喻當皇帝了嗎?”
門客搖搖頭:“這倒沒聽說。”
樓綜不耐煩道:“行了,老子自己去京城瞧瞧!”
遂攜大軍往京城進發。
湯誠自然也立刻帶太子回京。
攻下京城后,樓喻讓人整頓京城內外。
最重要的是先恢復秩序。
天圣教之前“堅壁清野”,搞得京城內外百姓苦不堪言。
樓喻讓人揪出那個云麾將軍,勒令其悉數歸還錢糧財物。
當然,云麾將軍搶掠的時候,根本沒分誰跟誰,不管搶了誰的,最后都變成自己的。
所以歸還的時候就犯了難。
樓喻只好派人給老百姓做登記,再進行核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