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等著他的“但是”。
樓喻繼續道:“此事霍延也是受害者,不如也聽聽他的意見?”
眾人:咦?居然沒有反轉!
樓秉便道:“召霍延。”
霍延入殿還有一番工夫,大家總不能干等著吧?
湯誠忽然出列道:“而今逆賊史明已誅,但天圣教還有數萬余孽,不知該如何處置?”
幾萬人不可能說殺就殺,朝廷斬了一些大小頭目,剩下的小嘍啰還不知道往哪塞呢。
有人提議充軍,有人提議服徭役,吵來吵去都沒有一個結果。
若是數萬人去充軍,總得管飯吧?朝廷一時間拿不出這麼多糧食,邊鎮駐軍也沒有能力接收。
服徭役是個好辦法,但這些人本身就不是安定分子,若是到時候用所謂的教義蠱惑底層徭役工人,再次掀起風浪誰負責?
樓喻平靜地望著底下爭吵不斷的朝堂,心中很是無語。
他很討厭這種低效率的工作模式。
若是以后有機會,他一定要改!
正神游著,忽然對上湯誠意味不明的眼神。
下一刻,湯誠道:“陛下,臣這些時日聽了不少關于東安王的事跡,心中佩服不已。據說東安王管轄之地,經常接收難民,并能進行妥善安置。這些天圣教余孽,曾經也是難民,不知東安王可愿為朝廷分憂?”
樓喻:“……”
他就說嘛,區區數萬余孽而已,隨便打散了分到各個地方不就行了,何必這般糾結?
原來在這等著他呢。
底下那群人是不是覺得自己終究要回慶州,京城還是湯誠說了算,所以現在就都開始站隊了?
他的確打算回慶州,但不是因為他必須守規矩。
京城是一處深潭,他不能深陷在權力漩渦中浪費時間。
他要做的是繼續發展八州,而不是天天與人勾心斗角。
而且,現在樓秉的確信任他,但人心難測。
樓秉不是圣人,他當然會有陰暗情緒。
樓喻在他面前晃蕩的時間越長,他難免會心生罅隙。
相反,若是他退離京城,由湯誠給樓秉施壓,樓秉絕對會厭惡湯誠遠勝于自己。
以退為進,方為正解。
他本來還在為建設人手不夠的事情苦惱,結果湯誠就送了他這樣一份大禮!
樓喻壓住心中喜意,故作沉怒道:“湯將軍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湯誠笑容真誠,“東安王莫不是不愿為朝廷分憂?”
樓喻皺眉道:“他們都是天圣教余孽,全都心思陰暗偏激,根本不服管教,與尋常難民全然不同,不是我不愿為朝廷分憂,而是我無能為力。”
他一邊說著,一邊暗暗朝樓秉的方向打手勢。
樓秉本來還覺得棘手,看到樓喻手勢后,心一下子就放下了。
“陛下,臣以為,這些余孽都是慶軍的俘虜,他們本就懼怕慶軍威嚴,由東安王帶回慶州再合適不過。”
湯誠要的就是余孽的偏激和不服管教!
其余一些朝臣便附和:“大將軍所言在理。”
樓喻沉聲道:“數萬余孽,若本王當真帶回慶州,慶州哪來的糧食喂養他們?”
人他可以帶走,糧食他也得要!
湯誠以為他想用這個借口推脫,便道:“這些人都可以開墾荒地種糧食,東安王還怕沒有糧食吃?”
“如今已是冬季,他們明年一年的口糧該如何?”樓喻緊緊相逼。
湯誠在他手上敗了那麼多次,這次不管怎麼說,都要讓樓喻接收這一群毒瘤!
數萬余孽帶回慶州,怎麼可能不會生亂?
湯誠道:“東安王不必擔憂,這數萬人頭一年的口糧,可以由朝廷出。”
“不行!”樓喻斷然拒絕。
湯誠面向樓秉:“陛下,臣以為,此事交由東安王處置最為妥帖,眾所周知,大盛如今最安穩的地域當屬慶州,這幾萬余孽若是流落到其余州府,后果將不堪設想!”
不少朝臣皆附和。
樓秉沉思半晌,接著一臉為難道:“那便交由東安王處置罷。”
圣上有令,不得不從。
樓喻只好“壓抑怒氣”應下了。
群臣心中暗嘆,東安王有自己的封地,早晚要回慶州,即便現在權勢滔天,以后可不好說。
沒看陛下都偏向大將軍了嗎?
適時,內侍通傳,霍延已至。
第八十七章
廣德殿外,身著玄衣的青年拾階而上。
這條白玉階,他曾經走過很多次。時隔四年,他再次踏上,心境已與從前不同。
殿中依舊充斥著勾心斗角,遍布著爾虞我詐。
可因為樓喻的存在,他不再排斥。
霍延一步一步踏入殿內。
龍眉鳳目,神采英拔。
眾人見之,皆感嘆其不輸當年霍義風采,甚至隱隱超越了霍義。
霍延立于階下,目光與座上的樓喻對上,又迅速低眉斂目,行禮道:“草民霍延,叩見陛下。”
樓秉笑著道:“霍二郎不必多禮,起來吧。”
他瞧著霍延凜然鶴立的身姿,再看向樓喻周身的赫斯之威,怎麼也不相信所謂的流言。
不禁問:“霍延,朕聽說了你與東安王的謠言,若任由流言繼續發酵,恐有損東安王和霍家的名聲。
大將軍此前提議,只要你留京任職,待東安王回歸封地,流言自然瓦解。你怎麼看?”
霍延裝作沉思片刻,忽看向湯誠:“敢問湯將軍,我父為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