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呸,道長本來就是活的!”
“不知道觀主要去做什麼。”
“我家小叔在宮里當差,聽說是先帝托夢給圣上,圣上特意請觀主入宮解夢。”
“真的呀?先帝托夢,不會有什麼事吧?”
“誰知道呢,等觀主怎麼說吧。”
因為紫云觀觀主名氣實在太大,京城百姓幾乎都在等事情的后續。
他們都很好奇,先帝托夢到底意味著什麼。
青鶴道長車駕于宮門外停駐。
一眾低階道士和道徒恭敬地等候觀主下車。
青鶴道長一襲青袍,白眉長髯,發髻上的木簪質樸無華。
全身上下無一絲奢貴之氣,盡顯仙風道骨。
據說他已至期頤之齡,身體卻依舊硬朗健壯。
他的目光平靜而包容,仿佛看盡人世凡塵,尤為豁達通透。
就連宮門的守衛都忍不住肅然起敬。
這樣的神仙,若非圣上相邀,恐怕不會踏入這俗世紅塵。
青鶴道長領著大大小小的道眾,徐徐穿過宮門,踏過漫長的青石路,于廣德殿面見樓秉。
此時正好朝會剛結束,百官尚未退離。
青鶴道長乃方外之士,不必遵從俗禮,遂只依循道門禮法。
樓秉溫和道:“辛苦觀主一路奔波。”
其余人都有點懵。
啥情況,這就要開始解夢了?那他們是該走還是該留啊?
青鶴道長細細打量樓秉,忽然神色悲憫,嘆道:“先帝托夢于陛下,實乃用心良苦啊!”
眾人:“……”
青鶴道長說得真真的,好像先帝真的托夢了一樣。
樓秉問:“不知觀主可否為朕解夢?”
青鶴道長頷首:“可。請允許貧道開壇做法。”
樓秉自然不會拒絕。
先帝托夢不是小事,解夢的儀式相當復雜。
湯誠想搞清楚樓秉到底要鬧什麼幺蛾子,遂留下看熱鬧。
其余朝臣見此,便也跟隨一起。
青鶴道長業務能力極強,絲毫未被百官的凝視嚇到,心如止水,神色淡定。
要想知道先帝托夢的緣由,必須要與神明溝通。
一套儀式足足花了一個時辰,眾臣心安理得地沒去點卯。
畢竟先帝托夢是大事嘛!
什麼事能比得上先帝要說的事重要呢?
一套儀式結束,青鶴道長依舊仙風道骨,額上未見半點汗液。
眾人隱隱有些佩服,難不成,這位竟是真神仙?
要知道,現在頭頂太陽,他們光站在這不動,都被曬得流汗了。
而這位道長據說已經上百歲,比劃了這麼久,竟絲毫不見汗水,怎能不叫人驚異非常?
湯誠狠狠皺起眉心。
他忽然生出幾分不安。
就在這時,青鶴道長停下儀式,將一羅盤遞給道徒,對樓秉道:“陛下,方才貧道溝通陰陽,已知悉先帝之意。”
“道長請說。”樓秉神色虔誠。
青鶴道長便道:“先帝托夢于陛下,是因擔憂皇嗣所致。”
皇嗣?!
湯誠心頭一跳,可細細一想,卻又暗自冷笑。
難道樓秉是想借道士之口除掉貴妃腹中的胎兒?
呵,未免太過天真!
樓秉已經到了這種山窮水盡的地步了嗎?
竟連神神鬼鬼這樣的昏招都用上了!
他就等著這位所謂的觀主能說出什麼樣的狗屁話來!
若是說出“貴妃懷的是野種”這種話,他有一萬種方法應對。
樓秉一臉驚詫:“皇嗣?皇嗣如何?”
“陛下稍安勿躁,待貧道試上一試。”
青鶴道長言罷,吩咐道徒捧著羅盤靠近百官。
眾人:這是干什麼?
青鶴適時道:“貧道并非有意冒犯諸位,只是皇嗣關乎江山社稷,貧道不得不行此舉,萬望海涵。”
都關乎江山社稷了,誰還敢反駁?
他們眼睜睜看著道徒捧著羅盤,經過自己以及諸位同僚,最后停在大將軍面前。
眾人如釋重負。
方才沒有異象發生,應該結束了吧?
卻聽道徒驚呼:“觀主!”
湯誠臉色黑如鍋底。
身旁的人都探頭過去,只見羅盤上的指針竟直直指向湯誠!
剛才羅盤經過他們時,可一點反應都沒有!
難道先帝托夢真的跟大將軍有關?!
陛下終于要跟大將軍撕破臉皮了?!
眾人紛紛噤若寒蟬。
就連湯誠也不由看向樓秉,神色狠厲,手掌漸漸放在劍柄上。
他是輔國大將軍,他有佩劍上朝的特權。
形勢一觸即發。
忽然,一聲嘆息響起。
是青鶴道長。
他看向湯誠,神色平靜道:“原來如此。”
樓秉適時問:“還請觀主解惑。”
青鶴道長打量湯誠片刻,徐徐開口。
“將軍金戈纏身,氣勢熏灼,且功績蓋世,草木知威。”
眾人等著“但是”。
青鶴道長嘆道:“然皇嗣尚幼,恐為將軍周身煞氣所傷,故先帝托夢于陛下。”
眾人:“……”
難道為了皇嗣,就要將大將軍殺掉?
天哪,要亂套了!
湯誠亦緊擰眉心。
樓秉問:“那該如何解?”
道長答:“暫避鋒芒即可。”
周圍鴉雀無聲,眾人大氣也不敢出。
暫避鋒芒的意思誰都明白,但讓皇嗣暫避鋒芒是幾個意思?
湯誠不由瞇起眼,原來樓秉打的是這個主意。
他想借青鶴之口將自己調離京城。
樓秉什麼時候心思這般深不可測了?
之前樓秉說要請道長,就連軍師都沒能猜透他的棋路。
這樣的棋路,似乎很有幾分熟悉感。
那個勞什子羅盤,其中定暗藏機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