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只剩樓喻和馮三墨兩人。
樓喻問:“你覺得,如今暗部與皇室暗部相比,如何?”
馮三墨認真分析:“陛下,奴以為,咱們暗部分布全國各地,消息網密布,但真正能接觸到核心的不多。皇室暗部扎根于京城,一是用道觀吸引信徒,從世家大族的內宅瑣事中甄別拼湊出重要信息,二是借伎館便宜行事,即時探聽消息。”
樓喻頷首,這兩者皆有優缺點。
暗部發展不過幾年,能將網撒到全國大部分地域,已經足夠優秀了。
但缺乏頂尖的探子。
道觀則不同,京城有不少世家大族都信奉紫云觀。
今天這家去祈愿,明天那家去祈愿,他們可以通過看似尋常沒有關聯的消息,去拼湊出一個完整的信息鏈。
不得不說,開國皇帝的目光之長遠還是值得肯定的。
世家大族基本都牽一發而動全身,他們身上發生的一件小事,背后或許都能牽連出無數枝葉。
利用道觀明目張膽地收集消息,還從不會引人懷疑。
這就是高明之處。
不過,紫云觀只有一座,基本也只在京城活動,是以,他們難以看清天下大事。
史明竊國,湯誠謀反,似乎都在他們的意料之外。
而且,當初樓秩與史明密謀,他們也不知道。
這個缺點相當明顯。
不是所有人都信奉道觀,那麼,這些人的言行在道觀那里就是空白。
據他所知,樓秩既不信道,也不愛召喚優伶看表演,是以,皇室的暗部沒有獲悉他謀反的意圖。
那麼,如果他將慶州的暗部與京城的暗部結合起來呢?
豈非優勢互補?
樓喻問馮三墨:“我打算將皇室暗部并入咱們的暗部中,由你擔任暗部首領,你可愿意?”
馮三墨怔愣幾息,回過神后連忙俯身跪地。
“奴愿意!”
“起來吧,”樓喻又問道,“湯誠軍師的事情查出來了嗎?”
“還有一些線索不明,需要繼續追查。”
“嗯,你先下去吧。”
馮三墨離開不久,馮二筆就回來了。
他正要替樓喻打扇,卻聽自家尊貴的陛下低嘆一聲。
“陛下因何事煩惱啊?”馮二筆替他扇著風,問道。
樓喻放下折子。
“今天已有不少官員上書女子為官一事。”
六部變九部,沒問題,大家都可以接受。
官制自古以來就不是一成不變的。
但女人為官,恕他們不能接受。
慶州嫡系出身的官員已經習慣,可其余官員并不習慣。
更何況,一個財政部,尚書和左右侍郎都是女的!
尚書是樓荃,左右侍郎分別為唐雯和尤慧。
三個女人執掌一部,何其荒謬!
馮二筆也在宮中聽到了一些風言風語,他義憤填膺道:“迂腐!”
“哈哈哈,”樓喻調侃他,“我記得當初在田莊時,你還覺得孫靜文不能勝任繪圖一事。”
馮二筆臉色倏地一紅,“當初是奴愚昧,不知孫測繪有這麼大能耐。”
測繪小組很早就成立了。
在孫靜文的帶領下,測繪小組的成員越來越多。
這幾年中,他們的足跡踏過大盛所有州府,不斷改進測量工具,創新測繪方法,這才交出一份優秀的答卷。
樓喻他們行軍時用的地圖,都是出自測繪小組之手。
這其中,孫靜文的功勞不可謂不大。
新朝成立后,樓喻特設測繪局,任命孫靜文為測繪局局長,專門從事測繪工作。
測繪局里也有不少女性,只是因為這個部門聲名不顯,大家沒怎麼在意,因此折子上提都沒提。
“所以說,觀念是可以改變的。”樓喻淡淡道,“這些叫囂得兇的,他們抨擊的不是新的制度,而是會傷及他們利益的制度。”
馮二筆不解:“女子當官,怎麼就傷到了他們的利益?又不用他們發俸祿!”
“這個利益,不是金錢上的,而是權勢、地位、男人的自尊心和掌控欲等等等等。”
馮二筆搖首嘆息:“奴不能理解。”
“朕雖不怕他們上書反對,但朕看到這些卻也煩得很。”
馮二筆立刻心疼了。
“陛下,您才是天下之主,管他們干什麼?”
樓喻不由哂笑:“該管還得管。”
當然,具體怎麼管,就不是那些人說了算的。
他吩咐道:“把霍延和呂攸叫來。”
片刻后,二人進殿拜見。
樓喻賜座后,先問呂攸:“京郊烈士公墓和紀念碑建得怎麼樣了?”
這是他登基沒多久,就下令工部督建的。
工部招募了大批的工匠,在京郊選了處風水寶地,建造烈士公墓和紀念碑。
呂攸道:“按照進度,下月初十前應該能完工。”
“快了。”樓喻想了想,交待道,“屆時朕欲親自前去祭奠英靈,你用朝廷的名義,去請紫云觀的道士為亡靈超度,讓他們走得安心些。”
“臣遵旨!”
呂攸又問:“朝中官員是否同往?”
“三品及以上官員同去。”
“是。”
樓喻又看向霍延:“咱們慶軍有成熟的傷亡補償條例,但之前在京城犧牲的禁衛軍沒有,他們的親眷是如何安置的?”
一旁的呂攸不禁再次拜服。
陛下是真的有心了。
霍延回道:“臣依照之前朝廷的規定對他們進行了補償。”
當然,這個待遇肯定沒法跟慶軍比。
樓喻頷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