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她們能一樣?”薛齊無奈道,“朝中的官員們還得注意言行舉止,不會對她們放肆,可底層衙門那些小吏不盡然。若是被人欺辱了,你該怎麼辦?”
薛盈不由笑道:“我是圣上親封的鄉君,是薛尚書最疼愛的女兒,他們不敢!”
“好,就算他們不敢,他們捧著你哄著你,但他們有無數種方法能讓你沒法安心有效地處理公務,就算你考進去,也不過閑人一個。”
薛盈不禁沉默。
薛齊以為她聽進去了,不由心下一松。
卻聽她問:“那爹和其他大人,也會給樓尚書她們使絆子嗎?”
薛齊:“……”
各部之間不是毫無交集的,公務上多多少少有些關聯。
薛盈眼眶一紅:“你們太過分了!你們怎麼能這樣!當官不應該為百姓著想嗎?你們妨礙公務到最后受影響的不還是老百姓?”
她替女官們、替百姓感到委屈。
同時深感失望。
薛齊無奈:“她們可是財政部!誰敢得罪她們?你別多想!”
“你剛才說了,別人有無數種法子能膈應我!”
“……”
薛齊沉嘆一聲:“男子為官都能受到排擠,更何況女子。女子本就勢弱,我不讓你去,真的是為你好。”
“為我好,就讓我去。”薛盈正色道,“更何況,我剛受封鄉君,若能主動參加考試,也算是對陛下恩德的回報。”
“爹,您素來是睿智的,您難道還看不出當今圣上的意圖?”
薛齊又嘆:“我當然看得出,然祖宗禮法非人力能夠違背。你以為爹之前愿意出這個頭惹惱陛下?爹是不得不去做。”
“可您不也曾贊過陛下神異非凡嗎?”薛盈篤定道,“您既然已經揚名天下,為何不讓陛下徹底信重您?”
一旦成功,作為改革的“先驅”,必會青史留名!
若只是隨大溜,一輩子庸庸碌碌,便只會被歷史長河淹沒。
薛齊聞言深受觸動。
他望著薛盈,沉默半晌后,方道:“你讓爹再想一想。”
破除舊制非一朝一夕所能完成。
樓喻本就沒打算讓世人一下子都接受。
他有耐心得很。
休沐日,官員們大多不值衙,樓喻卻依舊在勤政殿加班。
適時得到消息:佟氏遞帖入了長樂殿。
也就是休沐日,樓荃才有時間待在長樂殿。
佟氏確實選了個合適的日子。
樓喻便一邊批閱奏疏,一邊等著樓荃過來。
結果沒等到樓荃,倒是等來了親娘。
“娘,您怎麼來了?”
太后江嵐心疼地點他腦袋:“別人都休息,就你不休息!我看你這皇帝當得比誰都累!”
樓喻眉開眼笑,親親熱熱道:“這不是剛開始嘛,事情有點多,等全都上了正軌,就會輕松很多了。”
他又不是自虐狂。
江嵐握著他手腕:“那也不能一點都不休息。娘今日做了冰鎮酸梅湯,你快喝了解解暑。”
她說著,親自給樓喻舀了一碗。
樓喻笑著接過,瞇著眼享受起來。
江嵐忽道:“你們都下去,哀家跟陛下說些體己話。”
侍從全都離開勤政殿,并關上了門。
樓喻邊喝邊問:“娘要跟我說什麼?”
“等你喝完再說。”
樓喻便咕嚕咕嚕喝完。
他已經預感到自家親娘要說什麼了。
江嵐瞅著他白凈俊美的臉,冷靜道:“娘知你素來主意正。這些年,我和你爹什麼忙都沒幫上,按理說,沒有資格插手你的私事。”
“娘……”
江嵐止住他,“娘知道你的性子,認定什麼就是什麼,娘也不會強迫你做違背本心的事情。
咱們家阿喻都已經這麼辛苦了,娘當然希望你能在其它事情上快快樂樂。”
樓喻心尖一酸,眼眶微熱。
“可是啊,你想快樂,卻有更多的人前來添堵。”江嵐心疼道,“他們才不管你高不高興,他們只想著成全自己直言進諫的好名聲。”
樓喻低首不語。
江嵐撫了撫他的鬢發,溫柔道:“娘清楚阿喻的志向,娘不愿意看到那些人因為一些俗事讓阿喻不開心。”
樓喻抬首,雙眸已然泛起淚光。
“您別擔心,我已經有法子應付了。”
江嵐笑了笑,“我知道阿喻從來不做無把握的事。娘只問你這一次,你和霍延當真決定了?”
她那日看到二人牽手,再聯想到往日一些細節,經過多次觀察后,終于確定二人關系。
江嵐今日說這番話,是她苦思冥想許久后決定的。
她到底舍不得兒子。
樓喻輕輕頷首:“嗯,他不負我,我絕不負他。”
江嵐和自己丈夫一生一世一雙人,自然不會讓樓喻做那等負心漢。
“你說了不算,娘要親自見見霍延。”她板著臉道,“今晚你二人都去壽康宮用膳,可記住了?”
樓喻乖乖點頭:“記住了!”
江嵐愛憐地捏捏他的臉頰,暗嘆一聲,關心道:“切莫累著自己,娘先回去了。”
“我送您。”
江嵐回到壽康宮,開始動手煲湯。
太上皇樓績躺在搖椅上,悠哉問:“你煲的什麼湯,怪香的。”
“特意給你煲的。”江嵐意味深長瞥他一眼,“你喜歡就好。”
樓績面露驚喜:“特意給我煲的?!阿嵐,我記得你上次特意給我煲湯已經是很多年前了!”
江嵐細眉微挑。
“是啊。”
然后就懷上阿喻了呢。
第一百零七章
長樂殿。
佟氏俯跪于地,向樓荃行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