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延心中泛起甜意,面色倏然變得柔和。
羅逸再傻都能看出不對勁了,更何況他并不傻。
他之所以茍活至今,是因為還抱著一線希望。
他能從樓喻各種惠民政策中看出,這位盛國的新皇會是一位胸懷廣闊、愛民如子的仁君。
如果能求得新皇為羅家翻案,他愿意付出任何代價。
可他沒有辦法見到樓喻,只能試圖通過周滿的關系實現愿望。
他來到勤政殿,本以為是周滿在他昏迷后幫了他,現在想想,這應該都是昭慶帝的安排。
而昭慶帝和定國公的關系,或許并非自己所想的那樣。
羅逸這才明白,為什麼霍延會說自己“太自以為是”了。
他的確是錯估了。
他不由苦笑一聲,真心實意地再次俯趴于地,高聲道:“罪民羅逸,懇請陛下為羅氏沉冤昭雪!”
樓喻這才轉過臉看他:“朕為何要幫你?”
羅逸眼中燃著兩團幽火:“罪民只是想求得陛下的恩典,罪民知道陛下厭惡于我,若陛下愿為羅家翻案,罪民定不再茍活于世,除此之外,罪民還有一物要獻于陛下。”
“你是說西北軍的細作名單?”
羅逸:“……”
他確實掌握了細作名單,可是聽皇帝調侃的語氣,名單或許并沒有那麼重要。
他面色誠懇:“陛下英明神武,是罪民班門弄斧了。罪民的確做了不少錯事,但先考和羅家其余人都是無辜的,罪民懇請陛下為羅家平反!”
樓喻卻問:“當初湯誠明顯失勢,你為何還要跟隨他?”
羅逸不假思索道:“罪民曾答應過他要一直助他,不能違背諾言。”
他何嘗看不出湯誠的頹敗之相?
可他發過誓,他必須要跟隨到底。
樓喻頷首:“如果朕替你洗刷羅家的冤屈,但要殺了你呢?”
“罪民不過一條賤命,死不足惜。只要陛下還我羅家忠義之名,罪民定以死謝罪!”
只要羅家平反,他心甘情愿去死。
“好。”樓喻淡淡道,“朕可以為羅家翻案,但朕需要你去辦一件事,辦完再死不遲。”
“罪民愿意效勞!”
過了兩日,楊繼安等將領向樓喻辭行,率一眾西北軍前往云州。
羅逸留了下來。
在樓喻的命令下,翻案的效率極高。
最后證據一匯總,真相大白。
眾人無不惋惜。
羅侍郎明明是忠君之人,卻被自己效忠的君主給冤殺了。
真慘。
羅家名譽恢復,羅家曾經被發配、被充作官妓的男丁女眷當然也可以回歸正常生活。
但遺憾的是,羅家除了羅逸,已無一人在世。
因為接受不了欺辱,羅家的女眷們竟都已經含恨自殺了。
羅逸哭得不能自已。
暗部搜查羅家血脈時,了解過羅家女眷們的遭遇,那些遭遇簡直讓人觸目驚心。
樓喻看罷,更加堅定廢除官妓這一制度的計劃。
官妓,說白了,就是為了取悅官員而存在。
官員們覺得自己身份高貴,尋常娼妓會玷污自己,遂想出這樣一個法子。
官妓有的是從小培養的,有的是官宦獲罪,由家中女眷被充入進去的。
從身份上來說,那些罪臣家的女眷更能“配得上”狎妓的官員。
然這個制度的存在,對女子何其殘忍?
不管罪官是否無辜,這些罪官家中的女眷基本都是無辜的。
因為她們沒有參政議政的權利。
僅僅因為她們的父親、丈夫或兒子犯了錯,她們就要受到這般不人道的懲罰,何其不公?
羅逸作為男丁,尚且能發配到西北尋求一線生機,他還可以立功,他還可以受人賞識改頭換面,可那些女眷呢?
打定主意后,樓喻便在朝會上宣布廢除官妓制度一事。
意料之中,遭到了反對。
好像這群人就跟女人過不去了。
好像他們不反對一下皇帝的政令,就顯得無能了一樣。
這次薛齊沒出列。
他有女兒,可不想做這些造孽之事。
“陛下,那些本就是犯官女眷,這是她們的命。”
“陛下,這個制度由來已久,不能說廢就廢啊!”
“陛下……”
不少大臣七嘴八舌,列出官妓制度存在的合理性和必要性。
樓喻就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們慷慨陳詞。
直到有人發現不對勁,漸漸弱下聲音。
殿內針落可聞。
樓喻笑著問:“都說完了?”
群臣低首不敢言。
樓喻擊掌道:“朕仔細聽了諸位的發言,覺得很有道理,諸位的想法的確值得借鑒。”
眾人:啥意思?陛下改性了?
“朕突然覺得這個官妓制度很有意思,但是吧,”樓喻忽然點名幾個大臣,“如果朕沒記錯,你們似乎經常出入南風館,可見你們應該更喜歡美少年。”
那幾個大臣額上陡然冒出冷汗。
“那這個官妓制度,對你們來說多麼不公平啊?”樓喻正色道,“不如這樣,朕替你們做主,增設一條制度,日后犯官家眷,不論男女,皆可充作官妓。”
眾人:“……”
有人出列:“陛下,男子怎能為妓?”
樓喻反問:“你是在看不起這幾位愛卿的喜好嗎?合著你可以享樂,卻不允許別人享樂?”
“……”
大盛有南風館,有孌童,但官妓畢竟是官方的,小眾喜好不考慮在內。
薛齊忽然出列道:“陛下,臣以為,廢除官妓制度乃利國利民之善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