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一看那信封,便覺不一般。
信封呈緋紅色,一角印染著精致的梅花,其余地方在光線的反射下,隱約透著梅花暗紋。
“好別致的信封!”客人眼神晶亮道。
范玉笙笑了笑,“我也是第一次見。”
他便當著客人的面拆了信封,里面的信紙竟也素雅高潔。
客人看不到信的內容,但能看到信紙的樣式,不由怦然心動。
他本就是愛好風雅之人,見到這般不俗的信封與信紙,自然不愿糊里糊涂地錯過。
“敢問范相,這紙是從何處而來?”
范玉笙看完信,笑道:“這是慶州造紙坊研制的新品,名叫‘梅花箋’。”
“慶州造紙坊?”客人趕緊問,“不知能否求購?”
范玉笙搖首嘆道:“此紙工藝復雜,造價高昂,目前數量稀少,或許無法進行販賣。”
“這梅花箋實在令人喜愛,某愿花重金求得此箋,不知范相可否牽個線?”
范玉笙故作為難道:“我只能幫你問問。”
“多謝范相!”
范府的動靜是京城大戶關注的焦點。
京城附庸風雅、諂媚逢迎之人何其多?
很快,京城掀起一股求購“梅花箋”的熱潮。
不僅王孫公子,世家貴女也都暗中求取,在這風頭上,誰手中若能有一張梅花箋,那就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且冬日將臨,屆時梅花爛漫,與梅花箋的意象正好相契,多浪漫啊!
梅花箋自然是樓喻讓人造的。
一是為了炒作賺錢,二是為了試驗紙幣的防偽標識。
梅花箋的材料、質地、染色、水印、紋路等,都是經過無數次試驗,用最頂尖的技術造出來的。
這是造紙技術上的防偽。
據樓喻所知,除卻技術上的防偽,還有不少防偽方法,如復雜的圖案和套印、多重印押、頻繁替換票版、密押、防偽印章等。
不過這些多為紙幣發行之后需要考慮的方法。
用紙幣代替大宗金銀成為流通貨幣,這件事涉及天下所有人的利益,不得不謹慎為之,不能一蹴而就。
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賺錢。
等營銷得差不多了,京城慶墨書坊的書架上,終于擺上了梅花箋!
消息一出,各家各戶都派出仆人前來買箋。
薛盈拿到一份梅花箋,只覺紙面素潔雅致,似有暗香浮動。
“我雖最愛蘭花,但這梅花箋也不錯,若是有蘭花箋便更好了。”
“鄉君,奴瞧這不過一張紙,怎就賣那麼貴?”
薛盈問:“多少錢?”
“就這一張,得三兩銀子呢!”
饒是薛盈也不由眉心狂跳。
她現在是縣衙財政局的小吏,每月的俸祿少得可憐,小半年的俸祿加一起恐怕才能買上一張。
進了衙門之后,她才深切感受到賺錢不易。
“書坊里的梅花箋賣得多嗎?”
“不多,幸虧奴去得早,排在隊伍前面,要不然肯定買不到!”
薛盈搖首失笑。
哪有什麼排隊?若非她爹是尚書,她是鄉君,薛府的奴仆根本搶不到。
梅花箋數量有限,搶到的自然開心,沒搶到的只能等下一次。
但誰能保證下一次就一定能搶到呢?
她嘆聲交待:“日后不必去買了。”
冬天就在樓喻不斷進賬的時候來臨了。
京城的冬天干冷干冷的。
天還沒亮,朝臣們就起了床,坐上馬車趕往皇城。
雖然馬車簾子全都緊閉,手中也有手爐,可車廂內還是冷颼颼的,凍得人骨頭都在打架。
因為車簾緊閉,一路上只能悶在車廂里,實在憋屈得很。
一輛又一輛馬車停在宮門前,車夫們取下車凳,供自家老爺下車。
大家凍得打哆嗦,手腳僵硬地下了馬車,然后面帶假笑,在宮門前相互拱手作揖。
就在這時,一輛奇特的馬車平穩駛來。
“那是哪家的車?怎麼從來沒見過?”
“車廂前頭怎麼沒有門簾?這從哪下車啊?”
“車前頭居然裝了玻璃!”
“那是楊府的車夫,是楊相!”
眾人連忙簇擁上去,借迎接楊廣懷的機會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馬車停下。
玻璃窗里面掛了簾子,眾人看不到車廂內部的情況,便只盯著車廂前頭,很想知道等會楊相到底怎麼出來。
車夫將眾人神色看在眼里,心中很是驕傲。
他跳下來,轉身走到車廂側面,恭敬道:“相爺,到了。”
楊廣懷拉開門里的鐵制插銷,推開鑲嵌著玻璃的車門,踩在自帶的踏階上,從容而優雅地下了車。
眾人:“……”
竟然還能這樣下車!
薛齊離車門較近,車門一打開,里頭的熱氣便撲面而來。
他瞪大眼睛道:“楊相這車廂好暖和啊!”
其余人便都大著膽子站過來,紛紛感受到春日般的溫暖。
再看楊廣懷紅潤的面色,挺拔的身姿,絲毫不僵硬的笑容。
太羨慕了!
反觀他們的馬車,雖門簾和窗簾能夠抵御一些寒風,但不能保暖啊!
有些人年紀大了,本就有風濕病,天氣一冷就疼得厲害,大早上從府中趕到皇城,已經要了半條老命了。
若是他們也能擁有這樣一輛馬車該多好啊!
“冒昧問楊相,這馬車何處可賣?”
楊廣懷笑瞇瞇道:“此車乃我慶州一學生所贈,說是他們廠里的新物件。”
又是慶州!
他們以前只從報紙上獲悉慶州的幸福生活,可具體如何幸福,他們根本沒有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