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此戰非霍延莫屬。
樓喻深知這個理,只好壓下心中擔憂,開口道:“那便由定國公擔任此次北征的統帥,護我大盛邊疆!”
下朝后,樓喻沉著臉踏進勤政殿。
馮二筆知他心中所想,連忙安慰道:“陛下,定國公征戰這麼多年,肯定不會有事的。”
“嗯。”
樓喻悶悶不樂地坐下,捧著奏疏卻怎麼也看不進去。
某人下朝后就忙著整軍去了,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專注奏折,不要再想一些有的沒的。
批了一天奏折,直到金烏西墜,才等到霍延回宮。
樓喻沒去壽康宮,而是讓人在養心殿擺了膳,只有他和霍延兩個人。
殿內很安靜。
臨近離別,兩人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樓喻余光看到霍延手上的玉戒,不由開口提醒:“打仗時不能戴戒指,你到時候別戴了。”
“好。”
“可以用細繩掛在脖子上。”
“好。”
殿內又靜默片刻,樓喻才低聲道:“一定要平安歸來。”
霍延捏緊銀箸,忽地又放下,起身將人抱住,大步往內殿走去。
“飯還沒吃完!”
“不吃了。”
昭慶十一年春,霍延率部出征。
樓喻站在城樓上,俯視樓下威風凜凜的將士,目光與霍延對上。
一切都仿佛回到了十幾年前。
那時候,他還是慶王世子,他所擁有的不過數千府兵。
他站在慶州城樓上,目送霍延前去宜州剿匪。
從那時開始,霍延就從無敗績。
相信這一次,他也一定會平安歸來。
號角吹響,大軍拔營。
霍延深深看一眼樓喻,后利落調轉馬頭,從胸口掏出一枚白玉戒,放在唇邊輕輕一吻。
等我凱旋。
霍延離京之后,樓喻更加沉肅威嚴。
他比剛登基時還要兢兢業業,他的心思全都放在政務上,不讓自己有喘息的時間。
整個人瘦了一圈。
馮二筆心疼極了,變了法兒地吩咐御膳房做些補身體的吃食。
可還是不見效。
“二筆,定國公離京多久了?”
“陛下,快一個半月了。”
“哦。”
樓喻又埋頭看奏疏。
這樣的對話,隔幾天就會出現一次。
馮二筆暗嘆:定國公你可要快點回京啊,陛下都擔心得寢食難安了。
在樓喻的低氣壓下,朝臣們這些天也全都戰戰兢兢,絲毫不敢觸霉頭。
連樓茝都變得極為穩重,帶著樓固盡可能為樓喻分憂。
直到四月中旬,捷報從邊關傳回京城。
定國公率兵擊退孟州蠻敵后,又直搗北蠻王庭,使得澹州蠻敵不得不回援王庭。
朝臣自然喜氣洋洋,畢竟孟州和澹州已經解除困境了嘛。
樓喻卻依舊沉著一張臉。
深入王庭,力挫阿骨突部,是樓喻和霍延共同的決定,可真到這時候,樓喻心里還是止不住地擔憂。
他去過北境草原,深知那地方環境如何惡劣,而且深入敵人腹地,是一件相當危險的事情。
他應該要相信霍延。
草原上一望無際,少有可以隱蔽身形的地方,雙方交戰,拼的就是戰力和戰術。
北蠻騎兵面對盛國軍隊時,素來占據優勢。
但那是和十幾年前的盛軍比。
烏帖木狼狽逃回臨時營地,望著一個個滿身鮮血的勇士,耳邊似乎還回響著震天動地的雷聲。
他抖著聲音問:“那些……到底是什麼東西?”
在場無人能夠回答他。
真正與盛軍交鋒,他們才感受到一種極為強橫的鋪天蓋地的壓力。
除卻那個如驚雷一般的武器,盛軍的鋒銳長刀也令眾人心生怯意,沖天的威勢下,戰馬都不敢上前。
他們這才真切意識到,自己到底招惹了一個多麼可怕的敵人!
第一百二十八章
北境本該是屬于草原勇士們的主場, 而今倉惶逃竄的卻成了他們。
烏帖木打量著面前茫然無措的一群人,神色陰沉道:“這一仗打得如何?爽不爽快?”
無一人應答。
烏帖木盯向培努:“你之前大言不慚說要再次攻取澹州,這麼多天攻下來了嗎?不僅沒攻下來, 還給了盛國出兵的借口!現在他們打過來了, 你說說該怎麼辦。”
培努抹了把臉上的血水, 粗聲粗氣道:“誰知道盛國那些個武器是什麼東西!”
“你沒搞清楚就別叫囂!”頌罕眼底生怒,瞪大眼珠子, “盛國有句話叫知己知彼, 百戰不殆, 你他娘的什麼都不知道, 還想攻取盛國?你是吃草長大的嗎!”
培努反唇相譏:“頌罕,你天天把盛國話掛在嘴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就是盛國人呢!你這麼推崇盛國, 怎麼還在草原上待著?不如去找你盛國主子去, 別在這礙眼!”
頌罕拔刀:“你他娘的再說一句試試!”
培努也立刻拔刀相向。
“夠了!”烏帖木怒吼一聲,“你們還嫌不夠亂嗎?都什麼時候了,你們在這起內訌頂個屁用!盛軍把咱們王庭都毀了,你們倒是說說,咱們該不該繼續打!”
“當然得打!”培努高聲道。
這種時候他當然不能退縮,否則就會被所有人當成孬種嘲笑。
烏帖木問其余人:“你們呢?”
有人皺眉道:“我們現在連盛國的武器都沒搞明白,已經死了這麼多戰士, 我不同意繼續蠻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