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回隴西了嗎?你踏馬在這干嘛!”
“大哥,是我自己想來的。”
秦風頓時一愣,緩緩松開了手,沉聲道:
“你想找死是嗎?”
李信搖搖頭,臉上浮現出濃郁的哀傷,嘆息道:
“不是找死,是贖罪。
老大,你不知道,三萬關中子弟戰死意味著什麼。
三萬戶人家掛起靈幡,白頭送黑頭,哭者塞其路。
而且他們死的毫無意義,陳郢之戰大敗,無功可賞。
大王不殺我,讓我可以回到隴西,已經是天大的恩澤。
可那些關中老翁的孩子,卻回不來了啊!
我自知罪孽深重,只想要用熊啟的人頭,來洗刷血與罪!”
秦風沉默了,不再言語。
他只是靜靜看著雙目泛紅的李信,不知道腦海之中在想些什麼。
過了良久,秦風才長嘆一聲:
“黑牛,把老子備著的甲衣給李信穿上。
你踏馬的!拜把子的時候說同年同月同日死,你別害了老子!”
李信咧嘴一笑,擦了把眼淚,重重點頭:
“擰下熊啟腦袋之前,我不會死的!”
先登營人人皆穿輕甲,防御能力幾乎為零。
一方面是為了行動迅捷,另一方面,則是沒有必要。
說的難聽一點,他們這一萬人就是炮灰,是吸引火力的存在。
死了就死了,何必浪費精良的甲衣呢?
但李信作為都尉,穿上三層甲衣,戴上護心鏡,也還算合理吧?
秦風點點頭,不再言語。
隨著他的一聲號令,十一萬大軍傾巢而出,向著壽春方向前進。
一路上,并未遇到任何抵抗,連續受降十余座城池。
可以看得出來,淮水大敗之后,楚地官員貴族已經徹底失去了抵抗的勇氣。
再加上率先反水的景氏封地三十五座城池,大家投降起來就更沒有心理負擔了。
反正到時候都罵景氏賣國賊,管特麼老子什麼事?老子就是無腦跟個風而已!
可秦風注意到,楚地官員貴族恐懼秦人是真,士卒毫無抵抗的勇氣也是真。
但楚人,尤其是百姓對秦人的憤恨更是真!
這種仇恨,可能始于白起焚毀楚王陵墓,也可能始于秦楚連綿百年大戰,被斬首的楚國士卒。
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這種仇恨世世代代很難化解。
秦風不由面色凝重,這時候就突出景駒的重要作用了。
推出一個拉仇恨的當靶子,讓百姓泄泄憤。
本來還以為這一路會比較艱難,章邯甚至為自己兵力不足而感到擔憂。
就像函谷關到咸陽,其間也會處處設防一樣。
平輿到壽春,總歸是能遇到像樣的抵抗吧?
可惜,沒有。
僅僅用了五天的時間,秦風的大軍便已經來到壽春城下。
這還是因為在路上受降耽誤了一天的緣故,不然還能再快一些。
當秦風看到壽春高聳的城墻時,不由有些懊惱。
“特麼王老頭不仗義啊!壽春守軍就有八萬,再加上這高大的城墻,我手里的十一萬人不夠打啊!
那誰孫子不是說了嗎?十則圍之,五則攻之。”
黑牛湊上來,撓撓頭道:
“誰家孫子?”
“老子咋知道誰家的?王翦家的孫子?”
“.......”
不過章邯卻信心滿滿,用他的話來說,秦軍作戰,從來都是以少勝多。
兩三倍的敵人都不算事!
當年干六國聯軍的時候,不也是亂殺?
十一萬打八萬,啥時候打過這富裕仗?
若是武安君白起知道,恐怕會笑的活過來!
大軍在章邯的指揮下,開始建造大營,圍城!
并且砍伐樹木,制作投石車與云梯。
與此同時,壽春城內,一片愁云慘淡。
百姓人人惶恐不安,而世家大族們,早就已經拖家帶口,逃離了壽春。
楚王宮內,楚王熊啟靜靜坐在王座之上。
階下的文武大臣,也是十不存一。
僅剩下十幾名忠貞的老臣,還守候在這里。
強烈的孤獨感,涌上心頭。
就連他最信任的項氏,以及范增,都已經離他而去,不知所蹤。
令尹宋義,也早就逃之夭夭。
如今的他,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淮河之戰,項燕四十萬大軍全軍覆沒,已經打垮了楚人最后的脊梁!
熊啟不由嘆息道:
“秦軍來勢洶洶,諸位愛卿,為何不離去。
寡人為大楚陪葬就是了。”
老臣屈騏老淚縱橫,頓首道:
“大王 !屈氏先祖曾為大楚投江,微臣兄長屈定為大楚客死齊國。
今日老臣,也愿為大楚流干最后一滴血!”
新任令尹任倪悲憤道:
“大王!都城之內,尚有可戰之兵八萬!糧草可支一年!為何要說這等話呀?
勤王大軍還在路上,世家大族亦能再出二十萬大軍!
我大楚上下一心,當共克時艱吶!”
熊啟閉上眼睛,眼淚順著臉頰劃過。
“大王!此番前來的秦軍僅有十一萬之眾,將領乃是秦風!”
一聽秦風的名字,熊啟猛地睜開了眼睛,雙目之中滿是狠厲。
“秦風!寡人恨不能生啖汝肉!痛飲汝血!
若不是你,陳郢之戰怎能讓秦軍撤退?!
若不是你,淮北大營怎能如此輕易被破?!
若不是你,我兒怎會英年早逝?!”
本來已經心如死灰的熊啟,竟是被秦風這兩個字刺激的振作起來。
“寡人要親自去城墻上督戰!即便是死,也要打出我大楚的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