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再痛,在這一刻,他也只能看著。
他看到,一株擎天大樹虛像在陳昔微的身后浮現,繼而跟她重合在一起,其周身華彩,若萬千珍寶,盡掛其上。
梧桐,梧桐木!
與此同時,陳昔微雙手保持著合十狀態,自頭頂,到眉心處,再沉過胸口,落回丹田,打開。
一片紅光,自其中爆發出來。
寧風看到,在陳昔微紅嫩的掌心上,出現了一塊血紅色的玉佩。
玉佩呈鳳凰狀,有兩翼展開,若鳳凰在一片灰燼當中復蘇,第一次舒展開了翅膀。
玉佩當中,有一點最純粹的紅色,亦如鳳凰,沖于天際。
“寧風,三天,最多三天。”
“我會醒的。”
陳昔微是笑著說的,話音落下,掌中用力。
“咔嚓~”
一聲脆響,玉佩斷裂,其中純粹紅色流淌出來,化作無數光點,沁入陳昔微的體內。
與此同時,有一個天女般的聲音,驀然而現,環繞在陳昔微的周遭,傳入寧風的耳中。
“諸法無邊,涅盤之道,存乎妙契。”
“妙契之致,本乎冥一,然則物不異我,我不異物,物我玄會,歸乎無極,進之弗先,退之弗后,豈容終始于其間哉!”
其聲曼妙,引人入勝,若非面前坐的是陳昔微,陷入危險無比,誰也不知道她最終能不能醒來的境地,寧風似也要被引入某種玄之又玄的妙境當中,陷入沉沉昏睡當中。
為了保持清醒,寧風強迫自己,不去為天女般聲音其中妙境是所引,反而仔細品味個中含義。
“我是萬物,萬物是我,雙方本無差別。”
“物我一體而相同,無有所始故無有所終。”
“既無始終,那麼也就是進而不前,退而不后,無始無終,不在始終之間。”
寧風喃喃自語,翻來覆去,盡是那八個字:“進而不前,退而不后!”
“這,就是涅盤嗎?”
他能理解,所謂的鳳凰涅盤,就是提前爆發出遠超過應有之力,應對危機,達成心中愿,隨后在后面的時候,就看經過那場生死莫測,在進前退后之間徘徊的沉睡期。
這個時間或許不長,只要能醒來,想必不僅僅不會留有后患,說不準還會有更大的收獲。
但前提就是要醒來。
寧風深吸一口氣,壓住心中悸動,望向陳昔微。
只見得,在天女誦經般的聲音當中,陳昔微沉靜下來,所有痛苦,所有屬于人的情緒,盡數從她身上被剝離了出去。
這是一種非人般的美麗。
突然——
所有的紅光向著陳昔微體內塌陷下去,盡數被她吸入體內,封鎖得半點不出;
突然——
陳昔微整個人軟軟倒下,全無知覺。
“昔微!”
寧風上前,伸手一攬,將她溫軟身軀攬入懷中。
他看到,往日里一臉倔強,從不輸人的陳昔微五官前所未有的柔和,以及,柔弱。
現在的陳昔微,真的需要他的保護。
“我會保護好你。”
“然后,等你醒來。”
“等著看你鳳凰涅盤,更加的光可照人。”
寧風全部心神都放在陳昔微的身上,他沒有注意到,或者說,以他今時今日的實力,也不可能注意到,在鳳凰玉佩破碎的一瞬間,有一縷鳳凰虛影穿透出來,沖天而起。
鳳凰虛影洞穿了山體,透過了井中月界,連陰陽鎮都無法阻攔……它一直洞穿了九重天宇,飛到了天外某個不可知之處。
在那一瞬間,寧風只有一個隱約的感覺,好像他在九竅石中的感覺一樣,他心神之力與感知不斷地被放大,恍惚間似是捕捉到了什麼。
他抬頭,望向頭頂,唯有山腹深深,巖石層層,再無其他。
一無所覺后,寧風便不以為意,將心神重新放在陳昔微身上,眉頭緩緩皺了起來。
陳昔微皮膚原本就是白里透紅,此刻則是嫣紅如血,仿佛她在害羞著什麼?
寧風將她攬在懷中,臉貼著臉,透過雙方皮膚,他完全能感受到陳昔微皮膚下滾燙的血液在奔涌,感受到高溫在匯聚。
“這就是涅盤嗎?”
“不浴火重生,就是化為灰燼?”
寧風心中一痛,小心地移動,將陳昔微自懷中,轉移到了背上。
“這里不能久留!”
“先有猴魅石坐鎮,后有神通:黑夜籠罩,那些動靜既大,威懾又去,誰知道會引來什麼?”
“其他的魅,還是那些吸血獠,亦或是什麼我不知道的東西?”
寧風面沉如水,背著陳昔微輕若無物的嬌軀,長身而起站得筆直。
“昔微身上的熱度越來越高,氣息外泄,誰知道又會引來什麼?”
“想要護住她三天,我就要不斷地移動,到危地,險地,其他生靈不可及處,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寧風想得清晰,略回首,望著依靠在他肩膀上陳昔微的嬌顏,柔聲道:
“昔微,我們走。”
出山腹,過迷路,寧風以最快速度,將一身太陽法催到了極致,不顧一路各種異動,強行沖出了山腹。
寧風背負著陳昔微,再回井中月界。
一抬頭,艷陽萬里,井中月界,再不復他之前為吸血獠追趕時候陰暗樣子。
偌大天地,為四面萬仞之高崖,如井沿般,將一切封鎖在其中。
借著艷陽高照,寧風狂奔在井中月界,一步重重踏出,整個人騰空而起。
下一刻,熒惑旗飛出,迎風而漲,化作一道星光裹挾著他的身軀,越飛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