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羅敷虞傲然挺了挺胸膛,道:“想來到了那個時候,我羅敷虞不會再是部族當中,一個普通主母,當能幫得上公子才是。”
羅敷虞說到這里,看到寧風沉吟了一下,收下玉璧,臉上浮現出笑容來,再不攔路,側讓了開來。
她側讓出來之處,正是金帳出入口。
“有緣再見。”
寧風揚了揚手上玉璧,不再停留,踏步而出。
他心中有數,羅敷虞的感激是真心的,她的承諾亦可信任,但前提是他之前表現出來以及詐讓對方以為的實力。
有實力,那是恩情;沒有實力,則是應當。
恰似每一個人都會對別人的幫助至少說聲謝謝,卻不會對自行飛入鍋里面的鴨子,撞死在樹樁前的兔子有半分感激,嘲笑倒是有的。
寧風始終心里清明,當他踏出金帳時候,里面發生的一切,盡數被其拋到了腦后,耳中“轟”地一下,涌入無數嘈雜聲。
“太好了,真是好滋味,明日我再來。”
說話者一臉憔悴蠟黃,走路腳步虛浮,好像身子都被掏空了一般,明日再來?是來送死的吧?
“哈哈哈,我總算知道你的弱點了,黑大王,你等著受死吧。”
狂笑著臉上還在流淌著淚,仿佛堆高到極限的堤壩崩潰,泄洪一般。
……
寧風漫隨著眾人,一起離開算盡蒼生營地,所見所聞,皆是眾人情緒或高漲或低落情況下泄露出來的點點滴滴。
他無心去想其余算盡蒼生部落中人,是怎樣掩蓋自身生機流逝蒼老,讓人心甘情愿地與之敦倫;更不想知道她們這麼做甚至名聲在外,到底是為了部族延續,還是要從男子身上采補得到生機?
那些,寧風都不感興趣,從踏出金帳開始,他腦子里不住回蕩的無非是五個字:“柔軟、浪、血、門”。
“契機!”
“契機,到底在哪里?!”
天書石板之所以叫做天書石板,寧風算是徹底明白了。
原因不是上面浮現出來的是先民草創文字,尊之為天書,而是通過其卜算出來的內容,更天書一樣,讓人不好理解。
沉浸其中,寧風什麼時候踏出了算盡蒼生營地都沒有注意地,迎著太陽落下的方向走著,一路向前。
某一刻,他豁然止步。
前方,是流水潺潺,更遠的地方,是夕陽西下。
半沉青山的夕陽以晚照燃燒西邊天際,同時將潺潺溪流映成了血紅顏色,仿佛有鮮血不住地注入其中,化青山綠水為血與火。
“等等。”
寧風靈光一閃,若有所悟,“難道……”
他的腦海里,浮現出了一個人的身影……
……
越幾日,舊鐵港的碼頭處,視線最開闊的一家酒樓二層上,天天都有一個對著海面靜靜抿酒的身影。
算盡蒼生營地出來后,寧風消失了一天打探消息,此后日日在此,好像在等待著什麼?
“差不多了吧?”
寧風在隨手打發了小二殷勤后,再次望向千帆爭競的海面上。
就是那天天在他身上討賞的小二,都不曾發現寧風今天明顯與往日不同,須臾不曾將注意力從港口上移開。
突然——
“來了!”
寧風身子前傾,整個人半倚靠在二樓的欄桿上。
從酒樓下,幾個身影在說話中經過,距離最近時候,他們說話的聲音傳到樓上,傳入了寧風耳中。
“老爹,我一定可以的!我一定要證明給他們看,我們杜家真的是王座后人,我們不是騙子。”
“我杜凡晨,一定會重振家聲的。”
說話的人杜凡晨寧風是第三次見了,第一次是茶館,第二次是算盡蒼生營地,這是第三次。
他頭發柔軟地貼在頭上,五官眉眼亦如是,加上稱不上高大的身軀,與健碩無關的體魄,少年給人的感覺就是柔軟。
杜凡晨口中的老爹是一個一臉滄桑的中年人,其飽經風霜的樣子,水銹般氣息,古銅色皮膚,無不是在告訴著所有人,這是一個老海客。
兩人之外,有一個紅衣服少女配劍在手,亦步亦趨地跟著杜凡晨,像是姐姐在保護弟弟;
有一個壯碩如山,又一臉憨厚的少年,一邊聽杜凡晨說話一邊點頭,信服無比的樣子。
這四個人組合經過寧風所在酒樓下面,一路向著港口方向去。
“總算讓我等到了。”
寧風將酒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搖頭道:“你們的動作也太慢了,讓我好等。”
他并沒有急著下去,綴上,而是坐在原處,目光遙遙地跟著杜凡晨柔軟少年等人。
“呃~”
杜凡晨有如芒在背之感,在港口邊上停了下來。
“凡晨你怎麼了?”紅衣少女緊張地問道。
“沒,沒什麼。”
杜凡晨搖頭,沖著望過來的眾人露出笑容,道:“應該是終于要出海了,我有點緊張,總覺得有人在看我。”
他揚其拳頭,鼓舞自己也是同伴們:“早晚有一天,我要讓他們都看到我。”
“現在,出發吧!”
在他們面前,有一艘改裝得煥然一新的小船,正隨著海波在微微地起伏著。
在千帆爭競的大場面下,在一艘艘遠洋巨船面前,這一艘小船是那麼地不起眼,總讓人覺得只要旁邊的大船起伏一下,壓出來的浪頭就足以沉沒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