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仙只要能熬過每隔千年一次的元嬰天劫,理論上可以一直活下去——當然,理論永遠只是理論,真想與天同壽是不可能的,現實中還沒有人能做到,畢竟地仙的千年天劫威力是會翻倍的,一般人能熬過一次兩次,多活個一兩千年就算不錯了,龍樹大士要不是有祖師爺留下的鎮派法寶‘雷音浮屠缽盂’給他撐腰,光憑他的實力哪能捱過三次地仙劫,一直活到現在。
“都給我起來吧。”龍樹大士顯然對僧眾們的頂禮膜拜并不太感冒。
“大士容稟,本門今年這一屆的新苗質量還是不錯的……”大勢智長老擦了把臉上的汗,心下暗暗納悶,這個老怪物一般都是貓在清凈地方做宅修,什麼時候有閑心來查看菩提法會剛剛渡劫的菜鳥了:“狀元郎法海天生異相,立發委地,臥則乳垂至席,乃是天生的佛修胚子,又兼一手黃泉圖秘劍意……”
細皮嫩肉、大腹便便的法海洋洋得意的挺了挺腰,偷偷乜視打量門派高層的表情,滿懷期待。
龍樹大士用一種粉紅色的目光怪怪的盯著狀元郎法海轉了一圈,只這一眼,就把這小子看的菊花抽搐,心驚肉跳。
“法海,還不趕緊給老祖宗露一手瞧瞧……”
“不用啦。”龍樹大士的來意顯然并不是為了擢拔后進,一揮袖子,很有氣場也很不耐煩地打斷了傳燈大阇黎的連篇廢話,“大勢智,你是當代阇黎,德行規范、經典通達,本門上下好像就你一個人曾經游歷過小佛洲對不對?”
“啊——”大勢智長老楞了一下,連忙點頭:“是的!這是每一代傳燈阇黎的風俗慣例啊,六十多年前,我師威法三藏曾經帶我回過一趟小佛洲,于本師佛悟道的冬青樹下結頂授法……”
“是就行,你跟我來。”龍樹大士娑羅雙樹半枯榮的老臉上毫無表情,點點頭,自顧自的轉身出了大殿。
一頭霧水的菜鳥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到底還是少年人的好奇心占了上風,躡手躡腳的跟在大部隊后面,跟著悄悄溜出了大殿。
坐落于山巔的‘洪福寺’,東臨碣石,瀕臨南海,憑欄遠眺,一片汪洋恣意,怒濤滾滾。
但是今天晴空萬里、藍天白云的南海,卻跟往常明顯有點不太一樣。
寶石一樣清澈的湛藍海面上,憑空多出了一片迷離虛幻的景象——那是一個坐落在沙漠瀚海中的古老石窟,遍布風蝕的神像和滄桑的壁畫,石窟邊有一群和尚打扮的人表演著無聲的啞劇。
“蜃景?”菜鳥們微微有點失望,他們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呢,原來只是一個光線折射造成的自然景象海市蜃樓而已。
大勢智長老卻愣在了那里,他看著海市蜃樓的表情,驚駭的猶如看見了阿鼻地獄里跑出了一個阿修羅惡鬼。
“這不是本門的跨界挪移絕學‘太陰潛行隧道’?”他用顫抖的手,指住石窟上那個銀色漩渦也似的時空隧道,發瘋也似的朝著‘洪福寺’的高層們揮舞胳膊,拼命的嚷嚷:“這個石窟有一個時空道標,它,它,它通往的肯定是某個小須彌世界!”
“這還用你來提醒我們嗎?”一個金丹佛修冷聲說道:“法術方面,我們在座的哪一個不比你更有發言權!”
其余的高層們不動聲色,一副莫測高深的做派。其實自家事情自家清楚,他們剛剛看到這個海市蜃樓的時候,表現并不比現在的大勢智更為失態和激動。
“從這個‘太陰潛行隧道’不難看出,這一幕蜃景顯然并非出于虛妄,而是某個正在發生的事件,因緣巧合之下,在吾等眼前的真實呈現。”龍樹大士雙手合什,口宣佛號:“佛祖保佑!”
“佛祖保佑!”高層們狂熱的跟風呼吼。
“嘿嘿,海市蜃樓中的這些僧眾,估計做夢也沒想到,冥冥中自有一雙青眼,在俯瞰世間。”阿阇黎上師大勢智嘴上說的客氣,心里卻是有點為這幫倒霉鬼感到悲哀,世上哪有這麼倒霉的事兒啊,最不能給別人看見的秘密偏偏大白于光天化日之下,要是遭了別人的算計倒也罷了,偏偏是讓海市蜃樓這種自然天氣給橫插了一腳而導致曝光。
“大勢智,我想你應該看出蜃景中的僧眾都是什麼身份了吧?”
“當然……”阿阇黎上師下意識的像做賊一樣掃了掃四周,刻意壓低了聲音:“他們與我們‘洪福寺’紅花白藕,藝出同源……”
‘洪福寺’來到南瞻部洲就入了鄉隨了俗,僧眾一律身著這個部洲的沙門修士最為流行的袈裟,不過這并不意味著他們會忘卻過去的傳統。海市蜃樓上的這群佛修所穿的僧伽梨衣,至少身為軌范師的大勢智并不陌生——無論是繡在胸口的‘金針卐字紋’還是藍色鑲邊的袖口,都清楚的說明了這是摩訶無量宮的傳統僧袍,本師神針上古佛親手設計的經典款式。
“天與不取,反受其咎!”龍樹大士枯榮參半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燦爛而詭異的笑容:“南瞻部洲上上下下,甭管多少雙眼睛看到了這個海市蜃樓,又有誰,能對窮鄉僻壤的小佛洲的修真門派知根知底?我甚至懷疑南瞻部洲修士們連小佛洲這個名字都沒聽聞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