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氣經三月不歇,帝方信為神香,乃秘藏余香,不料函檢如故,失已香也。
而據仙傳拾遺一書說月支神香實名驚精香,出于聚窟洲人鳥山,山上多樹,與楓樹相似,而香聞數里,名為返魂樹,亦能自作聲,如群牛吼,聞之者心振神駭,伐其木根,于玉釜中煮取汁,更以微火熟煎之,如黑粒狀,令可丸,名為驚精香,或名振靈丸,或名返生香,或名振檀香,或名卻死香,一種六名,實靈物也。
雖然柳隨云以為“其死未三日者皆活”這段記載或許有所擴大,哪怕是元嬰修士也沒有這等起死人而肉白骨的本領,但是這驚精香的神效,他卻親身體會得到,恐怕珍貴之處還遠遠超過了尋常神藥,這等深情厚義,柳隨云不得不報。
顧英華,我這條命就賣給你了。
一想到自己居然被柳隨云套出了實情,顧英華的臉上就帶著微微薄怒:“不過是一丸驚精香罷了,對本小姐來說不算什麼,我師傅焚香坐禪,嫌這驚精香太劣,順手賞了我幾丸,所以你不必放在心上。”
“萍水相遇,能得顧小姐這份深情厚義,柳隨云必須刻在心底!”柳隨云卻是以十分溫情的語氣說道:“何況我現在舊傷盡去,鵬程萬里,再造之恩,豈敢不報。”
柳隨云感覺得到這驚精香的一道道熱流將自己的經脈洗滌了一遍又一遍,現在全身雖然都是輕飄飄的,但真要出拳那絕對掌掌勢如雷霆,狀態還要勝過他當年未曾受傷之前,甚至有可能再上一個臺階,甚至連那積年舊傷十成之中都好了七八成。
顧英華說服不了柳隨云,只是微微一笑:“隨你怎麼想了,反正只要你護送本小姐到袁州就夠了,你欠本小姐的只有這麼多而已。”
“顧小姐!”柳隨云現在的笑容得如同有若春日中的陽光一般:“你放心,我柳隨云不欠債,不管是錢債,情債,人情債,命債,我已經把這條命交在您手上,哪怕就是爬,也要將您與火兄平平安安地護送到袁州云。”
“那就好!”顧英華心中有些歡喜,不管她這驚精香如何得來,都是她原來用來保命的手段,如今這最后一丸驚精香已經用去,她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柳隨云與火千樹身上,希望這柳隨云能象谷家的燕若江一般,能為她一片丹心肝腦涂地,也不負她這一丸驚精香。
只是柳隨云稍稍休息了片刻,卻是話鋒一轉:“顧小姐,還請問一件事,隨我出來的兄弟可有折損?”
“你不是問過了嗎?”顧英華當即答道:“只是傷了兩個而已。”
“我心里清楚,這次來了那麼煉骨境與搏虎境的好手,絕不是傷了兩個而已,您說句實話吧!”
顧英華低下頭去:“折損了兩位壯士。”
柳隨云不知道這一次隕落的到底是誰,他也不想細問,甚至連幽幽一嘆的資格都沒有。
他告訴自己,你已經見慣了生離死別的場面,現在你必須為活著的人打算,你不能再讓年輕的生命就此消逝,那些都是你的鄉里鄉親,你最熟悉的朋友與鄰居,你必須讓他們平平安安地回家。
他起身振衣,恭恭敬敬地向顧英華施了一個大禮:“柳隨云有一個不情之請……”
第十二章 俞長空
憑著女人特有的直覺,顧英華蹙了一下眉,她覺得柳隨云的請求將是一個大麻煩:“你說……”
“顧小姐!”柳隨云覺得這件事很不好開口:“我想咱們先回一趟臨家莊,把我這幫兄弟都安頓下來先。”
“不成!”顧英華覺得柳隨云真是暈了頭,他怎麼能提出這麼不合情形的想法。
從這個山頭回臨家莊至少得一天的路程,回來又得一天,眼下龐家緊鑼密鼓地追殺她們,可柳隨云硬要往死路上走:“我們必須盡快趕到袁州去,只要到了袁州,什麼都不怕!你為什麼要回臨家莊自投羅網?難道你是怕了龐天山?”
“這個世界上沒有比我更恨龐家的人!”柳隨云克制著自己的殺機:“哪怕許照日也沒有我這樣的恨意,我之所要回去,并不是想貪生怕死,而是想讓我這幫兄弟活下去,這是我從小就結識的好朋友,同鄉同里……”
他想起了這幫同鄉同里的兄弟來有著無盡的感傷:“對于顧小姐您來說,他們只是您花錢雇傭的一群打手而已,可對我來說,他們就是我從小就結識的鄉黨,他們之所以愿意護送您過落星山,也是因為有我出面的緣故,所以我得對得住他們,他們每個人都是我的好朋友啊。”
“不行!”顧英華雖然不后悔,但總有些失望:“我把最后一丸驚精香用在你身上了,你得幫我啊……”
“我一定會幫你去袁州,哪怕是要了我的命!”柳隨云握緊了拳頭說道:“我認識他們每一個人,從這到袁州,至少還有四天的路程,以他們的本領,在現在這種情況下,沒一個人能活得下來……比方說劉星,我五歲就認識他了,我從小光屁股玩到大,只要他有口飯吃,我就不會餓肚子,我從天際落難回來,家里破敗得厲害,是他第一個過來幫我修繕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