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無私?”柳隨云只能說道:“你的意思倒是說我結黨營私了。”
夏精絕與柳隨云是生死之交,倒不怕得罪柳隨云,他就直接了當地說道:“老許的毛病,統領你不是不知道,他是心向真仙大道,我也好,你也好,都是他眼中的螞蟻,從來不會特別看重誰,多瞧誰一眼,就看誰有真本領,廝殺陣上使得出真本領。”
柳隨云不由嘆了一聲,夏精絕話里的意思他明白,許照日或許是修仙日久,就少了許多人情味,在天馬原他是怎麼干的,柳隨云不清楚,但是在天際郡的一些舊事,他卻是歷歷在目。
夏精絕素來是新人老人一般看待,絕不肯多照顧誰,甚至不愿意在部下身上投入太多的情感,仿佛所有人都只是他運用的棋子而已,沒錯,只是棋子而已,有些時候柳隨云覺得自己也只是許照日手上的棋子。
他勉強能理解這種視角,在真正的仙人眼里,除了自己之外,誰都是螞蟻,誰會考慮螞蟻的感受。
而柳隨云卻不同,他緊跟燕若江,自然也學會燕若江的種種作風,燕若江喜歡照顧自己人,柳隨云便一心搞小團體,專心經營小圈子,甚至也不忘拉攏方方面面的朋友,有些事情燕若江不方便,那只有柳隨云拉下臉去。
那時候的柳隨云雖然算不上吃喝嫖賭樣樣俱全,可是每個月從帳房和小金庫中支出用于花天酒地的銀錢,可絕不算是一個小數目,至于與谷家開仗之后,燕若江與柳隨云就更注重拉攏人心了,因此說他私黨營私,許照日大公無私,不能說是全對,但也不能說是全錯。
一想到這些往事,因此柳隨云只能問一句:“跟我說說那陵墓在那里?”
“在燕支山那一帶,方圓將近千里,那地方邪門地很,我們一年多來光為了探清楚外圍,就已經折損了五百多兄弟啊!”
夏精絕這麼一說,柳隨云氣得直跺腳:“許照日,許照日!這三分之一可是我們的老兄弟啊,三分之一啊!”
夏精絕的答案卻出乎于柳隨云的意料之外:“老兄弟折損著實不少,但是大家都是真正的廝殺陣中出來,什麼樣的場面沒見過,在天際的時候一場硬仗下來,往往要折損三四百兄弟,問題是,不管新人老人,埋燒撫恤一個數字,就是下葬的場面都是一樣。”
人總是希望人人平等的,但是更企盼的是自己比其它人更平等,在這件事上就顯露無遺。
據夏精絕的說法,許照日在后事的安排上做得十分周全,埋燒撫恤給得很足,下葬時的場面也夠大,郭慧君也經常問寒問暖,但問題在于天際郡老弟兄想要的不是這般周全,他們想要的只是比新人稍稍多上一點小場面而已。
可許照日就這麼大公無私,天上人是不會考慮地上螞蟻的感受,天馬原新人的聲聲贊揚,都沉淀到了老人們的心底。
而這樣的事越多,老人們就越掂記著柳隨云的好處,以至他登高一呼,群起響應,這次趕來的可不止柳隨云這個小團體的舊人,除了許照日幾個死黨之外,天際舊人幾乎都趕過來了。
柳隨云又嘆了一口氣:“原來是這麼一回事……照日糊涂啊,他若是肯用心的話,我想挖他的墻腳也挖不成了啊,憑他的本領,我一個老兄弟都帶不走!”
夏精絕卻是將槍頭往地上一插,就給柳隨云跪下來了:“請統領放心,不管許爺給多少好處,我夏精絕只知道有夫人,只知有燕大統領,只知有星小統領,統領一聲話,我哪里都跟著統領去,還有,咱們隊伍里的老兄弟也絕對是跟著統領走的,多的不敢說,三四十人至少是有的!”
柳隨云又是一聲嘆息,他知道這并不是自己的功勞,他又想起了那兩個女人來,然后才說道:“所以明天我陪安老頭和照日走一趟,不為別的,就為你們這一份信任,那怕是刀山火海,我也認了。”
“更何況是區區一個燕支山而已,來,我們回去好好喝,一邊喝,一邊和兄弟談一談燕支山……”
“那就是燕支山!”
郭慧君已經握緊銀槍,隨時都能沖進燕支山去,在整個隊伍當中,她向來是這樣一馬當先的角色。
柳隨云卻看了一眼燕支山,神色凝重起來:“北河真君的陵墓,你們可曾深入?”
現在柳隨云視野所及,除了燕支山無窮無盡的丘陵之外,就是到處都是遍地的白骨。
這是一片真正的荒漠,柳隨云覺得每一口呼吸,都帶著一種隱隱約約的殺戮氣息,這里可不象表面上那麼平平安安,根據他從一群老戰友那里獲得的消息,其中危機無窮,有些地方的危險性甚至超過了落星山。
光是搞清楚燕支山外圍的具體情況,許照日的這支馬賊就付出了超過五百條人命,其中不乏搏虎、煉骨境界的強手,山中的許多猛獸本來就有驚人動地的本領,而且與落星山不大相同的是,這里經常有成百上千的獸群活動,一圍過來就是漫山遍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