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聲音傳出的瞬間,昏昏欲睡的掌柜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豁然睜眼,目光如同刀劍,銳利而森寒,直直刺擊在來人的臉上。
這是一個絕美的女人,眉眼間疤痕絲毫無法掩蓋其驚心動魄的美。
“原來是……?”
掌柜眼中銳利的光彩只綻放了一瞬,立刻歸于平靜,整個人變得古井無波:
“客人是否走錯了地方?我這里沒有你要的東西。”
月飛鴻微微一笑,輕聲道:“掌柜的說笑了,大名鼎鼎的一線天怎麼可能有它不敢接的買賣?”
掌柜平平靜靜的道:“客人你錯了,不光我這里沒有你要的東西,全天下恐怕都找不出來能做這筆買賣的人。”
月飛鴻悠閑地在貨架之前轉悠著:
“掌柜的何必如此絕對?你為什麼不去詢問一下樓主,這里到底有沒有我要的東西?”
“客人,莫要糾纏不休。”
這一刻,似乎喪失了拉拉扯扯的興趣,掌柜眼神與語氣沒有絲毫的溫度:
“小店利薄,不想落得個……”
“讓她上來吧。”
這個時候,一個沙啞、干澀的聲音飄飄渺渺,打斷了他的話。
這個聲音乍一出現,掌柜的臉色頓時一變,而月飛鴻卻像是意料之中,臉上露出喜悅的神采。
掌柜的臉色陰晴不定,直直的盯著眼前這個美麗的女人,最終一字一珠的吐出幾個字來:
“請上樓!”
月飛鴻微微一笑,點頭像掌柜示意過后,轉身踏上了樓梯。
踏,踏,踏。
這一段樓梯并不短,到達二樓之后,穿過一條長長而昏暗的通道,一個普普通通的房間在月飛鴻的面前顯現。
“進來吧。”
月飛鴻推門而入。
房間并不大,不止也很簡單,沒有任何的玄奧,在這房間之中的,則是一名行將就木的老者。
這名老者頭發銀白,衣著樸素,眼神空洞,似乎目不能見,是一個瞎子,正在悉心的擺弄著面前的一架普普通通的古琴。
“誰能想到世間最強大的刺客、行走的死神、刺殺之王無間大人,居然安安穩穩的生活在北荒的權力中心?”
月飛鴻在老者的對面盤膝而坐,輕聲道:
“如果無間大人出手,想必什麼帝重生也要飲恨在你的劍下,也輪不到別的人來充當救世主吧?”
“年輕人,你高估我了。”
無間的眼睛如同兩塊玉石,沒有絲毫的生氣,聲音沙啞:
“我的道,是刺客之道,隱匿之道,殺戮之道,單單論起純粹的武道來說,我未必是演武機關掌座的對手。而且他來神羅武都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武道,我不會出手殺他。”
“無間大人過謙了。”
月飛鴻低頭以示敬意:
“想必大人已經知道我為何來此吧?”
無間卻沒有回答月飛鴻的話,而是答非所問,語氣感嘆:
“有多久了?一百年還是兩百年?太長了……太長的時間我都未曾動過手了。”
“我已經行將就木,不久將魂歸天地。但是我卻有著遺憾,刺客的死應當是轟轟烈烈的,煉神隱藏不出,天下之大,竟然沒有一個值得我出手的人。”
“我很高興!”
這一刻,無間的聲音激昂起來,振聾發聵,卻被控制在了這個房間之中沒有任何泄露:
“本以為帝重生就是我這一兩百年中見到的最有趣的對手,想不到在他之上出現了一個更有價值的對手!一刀斬殺帝重生……這樣的人物,有資格為我生命最后的路程上添加濃墨重彩的最后一筆!”
余音擴散,平地驚雷。
無間恢復了那副古井無波的模樣,不等月飛鴻說話,淡淡的道:
“年輕人,你回去吧,等到他離開了神羅武都,離開白鹿武尊真武法相的監察范圍之后,我會出手的。”
干澀的話音在月飛鴻的耳邊久久回蕩,也讓她久久無語。
她眼前的老者,是近兩百年前歸隱的最強刺客,是曾經留下過刺殺魔宗煉神尊者并且全身而退的傳說、神話!
她曾偶然間得知了蛛絲馬跡,花費了極大的代價找上門來,出乎她意料的是,還未提及來意,這個昔日的最強刺客似乎早就有此打算,想要在自己生命日落西山的時刻,留下來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什麼律法、什麼道德、什麼對錯,統統都動搖不了他的決心!陰影、刺殺、毀滅,就是他的道!就是他生命的意義所在!
煉神不出,隱隱有天下第一氣道宗師稱謂的岳平生,就成了最有價值和意義的目標。
無關對錯,只是踐行自己的道。
月飛鴻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身來,深深的行了一禮,隨后轉身離去。
……
新朝境內,舉國縞素。
沒有任何官方的介入,各個郡縣,密密麻麻的人影齊齊匯聚在城中的廣場,為死去的帝重生默哀。
自從帝重生戰死于神羅武都的消息如同颶風過境一般席卷新朝莽莽大地,無數人都像是被一盆冰水從頭澆下。失望、悲傷、沉痛……種種情緒一時間彌漫了新朝大半的土地。
任誰都想不到,一連九天都大獲全勝,鎮壓了北荒武道界所有氣道宗師的帝重生,在本該凱旋而歸,接受舉國歡慶、皇帝冊封等等最尊榮的時刻,卻永遠的沉眠在了那片野蠻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