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看,早上正吃飯吃得好好的時候,突然有一陣箭雨射來,那會是什麼感覺?
還有,在草地走著走著猛然踩上個捕獸夾,聽著同伴撕心裂肺的哀嚎聲,又是什麼樣的感覺?
又比如,好不容易挨到天黑休息,又困又乏倒頭就睡,結果睡得正香時猛然響起敲鑼打鼓的暴音,那又是什麼樣的感覺?或者,當忍無可忍的提著刀劍上去拼命時,卻連個鬼影都找不到,而回到營地又響起那令人崩潰抓狂的地獄暴音時,又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就這樣,布魯姆的隊伍完全陷入冒險者們發動的人民戰爭的泥潭中,兩天下只走了十里路不到,反而隊伍被騷擾得幾乎崩潰。眼前著和帝國邊境只有一步之遙,然而這一步卻有如望斷天涯般的遙遠。
當偵察回來的帝國兵,以顫抖的聲音報告冒險者竟有數千之眾時,對前路感到絕望的布魯姆,終于放棄了陡步走出冰霜山脈的打算。他下令隊伍在原地駐營,建起臨時的防御工事,貫徹防御以等待帝國方面的援軍。
有數艘帝國戰艦在駛援途中的消息被散布出去,這個消息總算勉強抑制住隊伍的潰散。士兵們在一處視界開闊山丘建起防御營地,一邊和冒險者們對峙,一邊等待著援軍的到來。冒險者們依舊持繼著日夜不停的騷擾,然而布魯姆龜縮在防御營地內,一時間倒也奈何他不得。
隨著時間的流逝,聞風而來的冒險者在草原上越聚越多,布魯姆被困在營地里動彈不得,每日聽著物資不斷見底的噩耗,一時間仿佛感到自己已經被神明所舍棄。
“大司祭,這是……我們的最后一點存糧了。”
指揮先遣隊的副將,把一碗清得可以照人的野菜粥端了上來。布魯姆用顫抖的手接過野菜粥,看著碗里映出的衰老面容,心里涌出一股深深的凄涼。雖然明知道不會答案,還是禁不住問道:“……今天,也沒有打到獵物嗎?”
“士兵們已經掘地三尺,連地上的草鼠窩都挖來吃了。”副將用悲壯的聲音回答著。“但現在的情況是,只要邁出營地就是死路一條,好幾個去打獵的兄弟都沒能再回來……大司祭,再這樣下去只有死路一條啊請圣戰士出面掃蕩那些該死的冒險者吧!”
“岡格尼爾的力量豈能用在那些宵小的身上這件事你不用再說了!”
布魯姆打斷副將的話,滿臉通紅的站起來。一口氣喝干了又苦又澀的野菜粥,閉目消化了一陣,聲音似乎恢復了幾分力氣。“剛剛吾已得到神諭,增援戰艦明日即可到達。傳令下去,最后一夜嚴加戒備,等回到帝國,吾當在戰神面前為汝輩請功!”
“哦哦哦哦哦!”副將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是真的嗎?大司祭!”
“你敢懷疑神的旨諭?”布魯姆眉頭一挑,神威發散過去。
“不……不敢小的不敢!”副將滿頭大汗,連忙跪地請罪。
布魯姆滿意的看著副將的模樣,正準備說些褒獎的話來鼓勵士氣,但心中突然生出警兆。布魯姆下意識的一縮頭,只聽“咻”的一聲輕響,感覺頭頂一涼,大司祭的法帽竟被不知從何處射來的冷箭給射落,釘在身后的帳篷上。
布魯姆看著深深刺進帳篷的冷箭,只覺膝蓋發軟。
若是剛剛他的反應遲上一秒,此刻被冷箭射穿的就不是法帽,而是他的腦袋了。布魯姆越想越后怕,竟然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有……有刺客快護送大司祭回帳!”
直到此時,旁邊為事態所震驚的副將才醒悟過來,連忙拔出佩劍攔在布魯姆的面前。很快的,一隊士兵舉著盾牌趕了過來,團團圍在布魯姆的周圍,把驚魂未定的大司祭給護送進營賬休息。
“箭是從那邊射來的弓箭手何在?明天就會有援軍到來,給我射狠狠的射!”
帳篷外傳來副將的吼聲,得知明日援軍將至的士兵們發出熱烈的歡呼回應。一直節約著使用箭矢的弓箭手們,像渲瀉怒氣般把僅存的箭矢射了出去,如連珠炮般響起的弓弦聲聽得布魯姆心疼不己。
明天會有援軍到來——當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布魯姆并為就此事請求神諭,然而在那種情況下卻不得不如此宣布,否則隊伍恐怕在今天就會面臨崩潰。低頭看著那頂被射穿的法帽,布魯姆的額前再度冒出冷汗。他已經決定,如果明天援軍依舊未到的話,便把這支先遣隊當成透餌,哪怕只帶著天槍也要逃出去。
“可惡,都是這個不中用的東西……”
布魯姆怨恨著,目光移到站在帳篷角落的阿瑞莎。此時阿瑞莎已脫下巫女袍換上一身威武的戰甲,全身籠罩在天槍的神煌下,看上去仿佛充滿圣戰士的威儀。然而布魯姆卻知道,那不過是看起來漂亮而已。
作為古神鍛造的圣兵器,天槍岡格尼爾會賦予持有者以媲美巨龍的神力,然而同樣也會給身體帶來沉重的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