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一個女孩子的住處嗎?
洞內,正中央的唯一一處冰玉臺之上,一個黑發披肩的白衣女子,微閉著眼睛,盤膝坐在上面,雙手靜靜地置于小腹之前,似在那里默默練功。她恬靜無波的面容之上,無悲無喜,只得一片平靜。整個人似乎融進了這冰洞之中成為一體,幾乎不像是活人。
寒斬夢心中莫名地一痛:這還是當年抱著自己的腿要自己給她講故事的女兒嗎?這還是當年一臉歡笑,到處亂跑無憂無慮的女兒嗎?如今竟然變作了這個樣子!
“瑤兒。”寒斬夢心頭百感交集,終于輕輕地出聲喚道。
玉臺上的寒煙瑤驟聞異聲,微微的睜開眼睛,竟見自己的爹爹出現在眼前,平淡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罕見的暖意,但臉上卻仍是沒有半點波動:“爹爹,是您來了。”
常年的冰峰獨居,心頭的萬千苦楚折磨,已經讓她有些不會笑了,甚至連說話都是很少。此刻的她已經變得像是那千萬年的雪峰一樣!拒絕融化!難得融化!
或許,這天下間除了那個人之外,只怕再也沒有什麼人能讓她笑了……
寒斬夢面對著自己的長女,一時間只覺得無話可說。
女兒那種從骨子里流露出的疏離陌生的感覺,讓他一時間心痛如絞,無言以對。
良久,寒煙瑤終于率先開口問道:“不知爹爹今日上來,可是有什麼事?”
寒斬夢心頭翻轉了好幾個念頭,還是壓了下來,換了一個話題:“瑤兒,有一件事,我始終想不明白。已經整整十年了,一直到今天,疑竇始終難解。
今天上來,便是要與你好好的談一談。”
寒煙瑤詫異的微微挑了挑眉毛,道:“請爹爹賜教。”
“當年你下山,見到了那君家三子君無意,一見鐘情。事后我也曾專門下山,也看過君無意,見證此子;平心而論,果然不錯,確也可算是人中俊杰。不過,但據我看來,無論哪一方面相比,都比蕭寒差了不止一籌,我始終不明白,你為何會做出那樣的決定?難道當真是那君無意有什麼過人之處,是為父的走眼了嗎?”
寒斬夢說這個問題困擾了他整整十年,倒也不假,但今日重提這個話題的最大理由卻是緣于大長老剛才的那個推測引起了他的憂慮。萬一大長老猜測成真,難道兩個女兒都要是這樣的命運?
聽見‘君無意’三個字,寒煙瑤的眼中光芒一閃,露出了一些柔和,甚至連冰冷的面容也出現了細微的融化,但這一切變化又隨即隱去,淡淡地道:“爹爹就是為了這個不解嗎?我本以為,您早已知道了。”
“此話何解?”寒斬夢皺起眉。
“當年的君無意,論相貌果然不如蕭寒俊雅,也不如蕭寒體貼,刻意奉承女兒;論玄功修為、本領造詣,也是遠遠不及,再說家世,一個是世俗官爵,一個卻是超級世家,更是,天差地別,全無比較空間。相信在大多數人眼中,若是當真與蕭寒相比,君無意可謂是一無是處,全無可取之處!”寒煙瑤淡淡地道。
“嗯?既然你也明白這點,那你當初為何要……?”寒斬夢想不到從女兒嘴里說出這麼一段話,本以為她要將君無意大大地夸獎一番,無論哪一方面都要蓋過蕭寒才合理。
不料從女兒口中說出來的話竟與自己想象大相徑庭。
“是的,若說這些外在的條件,君無意確實都不如蕭寒,這也是我說在絕大多數人眼中,蕭寒比君無意優秀的原因。但無意他卻讓我覺得,這才是一個人,而且是一個男人!”
寒煙瑤冰冷的眸子中射出熾熱的火焰:“他當時玄功不高,卻常行助人之事,不求名利,為人更是光明磊落,風骨凜凜!他長得固然不算好看,但胸懷卻寬廣如海,倍顯男兒氣魄!他之家世在我等眼中或者平凡,但在天香一國,卻也可算是數一數二,但他絕無半點豪奢之氣,更不曾仗勢欺人!他為了他自己的國家和理想拋頭顱灑熱血,年紀不大,已經是血衣大將,為國為民,聲名赫赫!以上種種,就是他的長處,試問,以父親所知,蕭寒可以比擬嗎?蕭寒若非生在蕭家,以他資質、胸襟,能達何等層次呢?”
寒煙瑤臉上泛起一絲溫柔的回憶之色,道:“這些長處短處的比較,且先拋開不論!女兒記憶最深刻的,卻是當年我們在盛寶堂第一次見面,他的目光很澄澈,也很灑脫。”
她說著,慢慢的抬起臉來,道:“爹爹,女兒的容貌雖然不說是古今罕有,但自信卻也算得上是傾國傾城!舉目當世,女兒不妄自菲薄,但,能夠與我并肩的女子,當是寥寥可數。這一點,相信父親不會否認吧?”
寒斬夢默默點頭,寒煙瑤國色天香,當年可說是銀城第一美人,這一點,他如何不知?甚至時至今日,這第一美人的名頭也從不曾易主。
他早見慣了一些弟子見到自己女兒就突然眼光發直的樣子,對自己女兒的傾城之姿又豈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