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天下、對理想、對傳承、對榮耀都是毫無保留的虔誠;但惟獨對自己的親人確實如此的殘忍酷毒!
這樣的人,若是換做你,你會如何評價呢?
“我想……喬影既然以母姓起名,應該是到現在也不知道她自己的身世吧?更不會知道她竟有一位如此偉大的父親!”君莫邪冷冷的問道。至于喬影“現在”的身世,以古寒的能力,給她安排一下制造一個假象,實在是太容易的事情了,根本就不存在半點的難度!
“自然不知,我又怎麼會讓她知曉……”古寒愴然道:“我本已經欠她們母女良多……”
“我為喬影能有你這樣一位偉大的父親,替她感到由衷的驕傲和自豪!”君莫邪嘲諷地道:“您的確是為了圣地付出一切了!甚至連自己的至愛,都可以當作練功的工具,自己的女兒,當做了戰爭的工具,甚至自己,也全部投入一生,額,不,是兩輩子!佩服佩服!”
古寒牙關咬得格格作響,面容極度扭曲。似乎心中有劇烈的疼痛,突然嘶聲道:“我兩世以來,也就只有這唯一的一點血脈,我何嘗不想給自己的女兒一個好歸宿?讓她度過富足平和的一生!我何嘗不想抱著自己的女兒痛哭一場?我何嘗不想給她她應該有的天倫之樂、互吐衷腸!?我想!如何不想!我想得要命!可……我若是那樣做了,天下蒼生又該怎麼辦?沒有喬影的慧眼神通輔助,難道就看著我的兄弟們一個個逐一死在異族人的手下嗎?一個個被迫與異族人同歸于盡壯烈犧牲嗎??”
“是!我卑鄙地犧牲了自己女兒一生的幸福,但你又是否知道我的女兒,正是我的女兒為圣地挽回了多少的損失?”
古寒兩只手緊緊地握起了拳頭:“那些也是我的兄弟!也是我的手足!難道我的女兒就該去享受幸福,他們卻該死嗎?”
“是的!你說的這番大道理委實一點錯都沒有!但最不應該的,也是我最看不順眼的,就是你將這樣沉重的責任全數加諸到一個女子的身上!”君莫邪冷冷道:“那麼,這世間還要男人何用?!”
“你的那些兄弟,該享受的,都享受過了!嬌妻美妾,兒女成群,換了一撥又一撥!數千年來,相信光是他們自己的妻妾兒女,就能夠堆積尸骨如山!這些你又怎麼不說?”君莫邪狠厲的道:“他們早已享受過了常人所不能享受的東西,就算死,也是應該的!”
“但你,卻讓自己的女兒生生度過了千多年歲月,然而生命的色彩卻還根本沒有開始演繹!你這位偉大的父親又有多殘忍!?”
“這個世界,歸根到底還是一個男權至上的社會!男人,在享有特權的同時,就有相應的義務!若是將那些應該由男人擔負的責任強都加注到女人身上,來換取男人們的生存,你的那些兄弟若是還有點良心,早就羞愧得自盡了!而不是恬不知恥的一次又一次的利用那個女人的天賦,來為他們開辟一條勝利捷徑,從容的取得輝煌與贊揚,還有那些虛無飄渺的狗屁不如的可笑的榮耀!這樣的勝利,是骯臟的!徹頭徹尾的骯臟卑劣!”
君莫邪厲聲道:“你們!就算是為了這大陸做了許多的事情,也是可恥的!!”
“這樣的安全,若是你們還有點滴身為男人的血性,就應該感到恥辱!若是你們還有男人的尊嚴,就應該慚愧!如此維護下的天下蒼生,屁都不如!”
“戰爭,從來都是屬于男人的!男人,在戰場上死一千一萬數十萬數百萬,那也是應該!但你們卻要讓本就處于弱勢的女人去上陣殺敵,去擔負這樣沉重的責任,甚至還要以那個女人的終生幸福、永世孤獨為代價,真正能問心無愧嗎?!”
君莫邪不僅是一個典型的憤青,而且,他也是一個典型的大男子主義者!
在前世的時候,每次看到歷代皇室以和親的名義送出公主,他就會狂罵一頓!
屬于男人的戰爭,憑什麼卻要推出女人去犧牲?
用一個女人的褲襠換來的和平,難道天下男人就能夠如此心安理得的生活下去,這樣歌舞升平下去嗎?這都是些什麼操蛋的理論!
混帳邏輯!軟蛋邏輯!
所以,在聽到古寒犧牲了自己的女兒這件事上,君莫邪的話竟如爆竹一般,尖銳之極,犀利之極!毫不留情!說到后來,已經是疾言厲色!
以古寒的角度來說,或許沒錯。或許值得歌頌。但君莫邪卻從來都不認同這種做法!
或者他說的過了,偏激了。但君莫邪,本就是一個偏激的人!他的這種想法,根深蒂固!
若是有人跟他說只要犧牲了梅雪煙或者君家任何一個女子就能夠換來天下太平,換來大陸安寧,那麼君莫邪的第一反應定然是屠這個人九族!
古寒木然地聽著君莫邪一連串的指責,卻始終一言不發。
良久良久之后,他輕輕嘆了口氣,道:“不管我當初選擇對錯與否,始終已經做了!現在影兒在你那邊,她的安全,我就托付你了!此戰是生是死,聽天由命!但若是能夠活下去,我希望你能夠替我照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