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內里,身著黑衣白紋道袍的道徒們出現在許道眼中,他耳里也有了人聲,但都是極細微的,無人敢大聲喧嘩。
掃視一眼,現場的道徒大致分為幾堆,符院的、寮院的、獸院的、丹院的、器院的,還有未入五院的閑散道徒,人數或多或少。
許道瞅著符院道徒聚攏的地方,一邊思忖著一邊走去。其中有不熟的道徒看見他,居然還認出了他,稽首打出了招呼。
許道一一回禮,等他站到其中使,發現符院的道徒有三四十人等,并看見了關系比較好的王、劉道徒,同時看見了關系不太好的沈木道徒。
墨紋道徒則是站在最前端,與一人并列著,其似乎是在閉目養神。
符院道徒中,王、劉道徒也瞧見了許道,紛紛稽首示意,臉上露出微笑。至于沈木在看見許道之后,只是眼神輕瞇起來,隨即挪開目光不看許道。
許道自若的走到墨紋道徒身前,他拱手行了一禮,便走回人群中靜候著。
誰知墨紋忽地也睜眼,他眼簾微抬,嘴角露笑的沖許道打了個招呼,然后又陷入閉目養神的狀態中。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隨著午夜子時的到來。
觀中氣氛越來越壓抑,些許細聲都聽不見了。
平日里一個個倨傲、不等閑的道徒們,全都大氣不敢喘的杵在院落中,頗有些寒鴉之像。
許道自若的站在其中,他雖然也低著頭,但未有其他道徒那般緊張,甚至還有閑情觀察一下四周道徒的神色,以揣測一下對方的性子。
無聲中,寮院的空氣忽地像是靜止住。
一股悚然的寒意從許道的后脊背升起,一直爬到他的天靈蓋上,令他的腦中幾乎要冒出亡魂。
一時間,寮院內近四百個道徒,此時全都像是驟然被霜打一般,臉色煞白,眼中露出驚惶之色。
空氣沉重得像是能滴出水銀,每一口都難以吸入。幸好許道腦中的五顆清心符箓種子大作,令他陡然清醒過來。
許道艱難的抬著頭顱。
只見有四道龐大的黑影正站在寮院外,身比樓高,一一俯視著院中的道徒們,目光冰冷,就像是人站在柵欄邊打量籠中的雞犬。
沉重的,直接落在魂魄上的壓力繼續加大,道徒們全都難以抬頭。唯有少數人等能勉強抬頭直視,許道亦是其中之一。
“桀桀桀!不錯、不錯!”
“二十個煉氣后期,咦!還有個煉氣前期的小家伙!”
“這批道徒可以的。”……嗡嗡的聲音像是雷火一般翻滾響動。
許道立即感覺身體上下像是被什麼東西掃過似的,其心中驚悸感更盛。他腦中跳出一詞,“神識!”
這時,寮院中響起悶聲:“參見諸位院主!”
黑影們聽見叫聲,或笑或梟,它們低下頭,趴在墻院上,露出了身形,頭角崢嶸,牙齒尖利。
房頂上,巨大的狐頭鹿首、羊角鴉喙,齊齊搖著頭顱,嗡聲口呼:
“善!”
……
第五十九章 白骨觀出行
許道僵著脖頸,他望著半空中巨大的身影,瞳孔驟縮。
一只巨大的黑山羊頭伸進院中,影子壓住了符院中的所有道徒,令所有人的臉色剎那變暗。
羊頭上長有兩根帶血的犄角,一殘一尖,聲音古板的說:
“墨紋,血蝠,此次黑山之行,望爾能功成升仙,晉升我輩。”
墨紋和身旁的血衣道徒聽見,當即折腰,將頭顱狠狠低垂下,他們沉聲說:“多謝院主。”
“嘿!”黑山羊頭聽見話聲,羊口中露出嘖聲,它扭頭打量起緊盯著自己的許道,眼中露出趣味,吩咐到:
“一并看著點院中的弟子,莫要折損完了。”
“喏!”墨紋兩人應聲。
在黑山羊頭不經意瞥向許道的那一刻,許道瞬間感覺身上的壓迫感更盛。
他咬牙支撐著,腦中念頭驚跳:“這便是筑基道士的威勢麼!陰神凝實,神識的威壓就能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筑基道士法體初成,種下了靈根,能源源不斷的從天地間汲取靈氣,陰神已經不再脆弱,甚至還能搬動起肉身凌空飛行,已經是徹徹底底的仙道中人,法力高強,難以殺死。
且道士的陰神凝實后,又會有意念生出,能代替肉眼視物,用以觀察周身上下八方。
其觀一身,能見八萬四千毛孔,觀一缽水,能見八萬四千蟲,是謂“神識”。
剛才墻外諸個巨大的身影升起時,掃遍在場道徒的肉身,并帶來巨大壓力的,便是諸位院主的神識。
黑山羊頭把話說完,將其高聳的身軀慢慢收回墻外,神識也像是觸手一般抽走。
許道這時才覺得胸腹中窒息感開始消失,但他就像是溺水者才脫離了水面一般,心中的驚悸感依舊殘余,臉色也微微蒼白。
許道略微緩和心神,抬頭一看四周的道徒,發現個個都大口喘息著,臉色煞白,甚至有的額上還生出了冷汗。
唯有最前方的墨紋和血衣道徒兩人,其臉色只是蒼白,目中也無恐懼。
在許道抬頭觀察四周時,墨紋和血衣道徒也在看著他,兩人目中充斥著驚奇和驚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