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附近的萬畝麥田種植緊密,植株寬厚,遠非尋常農家種植的農田能夠比較,其規模已經和許道前世的大型農場相當,對地力的消耗極大,除了補水之外,田間還得施肥。
否則就算是將萬畝麥子救了回來,等到秋季之時,收成也不會太高,甚至還會影響來年的種植。
一個長者模樣的農人見許道出聲,他站出來,恭敬且謙卑的說:
“兩位道長,吉時已到,是否可以開壇做法,求雨了?”
沒錯,許道今日至此,便是來給眼前的萬畝麥田降水來的。這正是他當日在蕩妖堂中翻閱任務時,令他略微驚訝的任務。
修道至今,此世道人雖有法術,具備搬運、喚水、化石為泥等種種能力,但無論是在白骨觀,還是在舍詔部族,這些手段都只用于道人自己的生產活動當中,或是培養藥草,或是豢養妖獸,而很少的賜予凡人使用。
縱使此世的妖魔鬼怪時不時會出沒,凡人們若是活得長久,一生中總會遇見個把會能使法術的真道人,但是仙凡不同流。
道人們高高在上,偶爾愿意降妖伏魔,也都是為了妖獸的皮肉筋骨,又有怎會愿意將法力耗費在給凡人身上。
眼下還是許道第一次見到有仙道勢力,愿意驅使道人為凡夫俗子而勞作。當然,不能直接說成是勞作,而應是開壇做法,扶危濟困!
因此他在蕩妖堂中見到這種要將法術用于田間生產,且是種植凡物,而非靈物上的任務之后,當即就來了興致,檢點幾番,從中接取下一件適合他的任務。
聽見老丈的話,許道并沒有倨傲的為難眾人,而是揮揮衣袖,口中說到:“可。”
周遭的幾十上百農人聽見,面上全都大喜,口中高呼:“道長要求雨了!道長要求雨了!”
“要下雨啦!”
一陣飽含期待的呼聲在山丘四周響起來,農人們舞之蹈之,口中一并叫出感激之言。
直到剛才和許道搭話的老丈狠狠呵斥眾人:
“吵個甚!都給俺靜下來,莫要擾了道長!接下來幾日,大家伙都好生的看守住四周!”
“道長要在此處開壇做法,一只麻雀都不能放進來,要是壞了求雨的大事,俺就把房子都給你們扒掉!”
如此呵斥聲響著,傳遞下去,能夠聚攏過來的農人本就是已經選過的規矩人,因此一個個都很快的屏氣凝神起來,生怕惹得許道幾人的不快。
但他們還是不住的抬頭瞅看人群中心的兩個道人,目中滿是激動和好奇。
許道被人注視著,他饒有趣味的打量四周,眼下和他曾經在郭東縣當中除妖不同,四周人等雖是敬畏,但眼中飽含更多的,還是熱切的期待和崇敬,并未忌憚和恐懼。
許道已經能夠料到,若是他真個救下眼前的萬畝麥田,這些人定然會誠心誠意的匍匐在地,感謝于他。
他目中閃過感慨,自從修道以來,許道已經很久都沒有經歷這種和凡人打成一片,只是純粹的受到尊敬的事情了。
這一方面是因為凡人們畏懼道人的偉力,另一方面也是因為道人們倨傲,行事不善,往往為了修行而無所顧忌,甚至絕情斷性,舉止非人。
就連許道他自己,迄今為止也不能說是一個善人。
但如今來到這江州地界,他卻發現情況有了很大的不同,無論是陳挽道徒除尸,還是他今日受邀前來降雨,村人們都只是敬重,并無隔閡。
并且許道還從身旁的陳挽口中得知,附近的萬畝優質麥田之所以能夠開墾種出來,也和蕩妖堂中的道人有著關系。
“難怪當日陳挽這廝假死尸變,鄉人們明知道他都變成了‘僵尸’,依舊還愿意舉火去尋他的尸首。”
許道心中閃過感慨。
或許凡人和道人之間的這種關系,才應該是正常,而非隔閡、忌憚、恐懼。
黃土丘上一陣忙碌和嘈雜,在老丈的指揮之下,桌椅、貢品不斷的被從人群當中抬出來,準備搭建出一方臨時的木壇。
其中忙活的人手主要都是半大的小子,臉上稚氣未消,顯然是挑選的童子,以免沖撞了接下來的施法,以及討個吉利。
站在一旁的陳挽道徒見狀,他也是走到許道的身邊,拱手說:
“呂道長,不知需要小道如何為您助陣?”
誰知許道聽見,只是將目光從農人動作當中收回,然后搖了搖頭,“不用,你歇著便是。”
如此回答讓陳挽一怔。
須知給萬畝農田降雨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一般而言,道人首先得布置下求雨的陣法,端坐在其中,氤氳附近的雨氣,等到雨氣積累到一定的程度,然后方才可以降下雨水。
此種過程并非一個法訣掐動,就能平地起風,降下大雨的。
世間或許真有那般呼風喚雨之術,但那肯定也是筑基境界以上的道人才能掌控,遠非他們這些煉氣的道徒可以施展。
在蕩妖堂中,尋常道徒接了萬畝以上的降雨任務,往往匯聚雨氣需要一日、打落細雨需要一日、雨水飽滿又需要一日,至少三日才可以功成,能在寸雨不落的時節喂飽田中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