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了解了造成西海環境真正的根源,他頓覺棘手起來。
如果只是禮崩樂壞、人心喪亂,尚可有救,但現在是天崩地壞、靈氣枯竭,僅僅蕩妖除魔的話,如何能救之。
西海如今的場面,也并不一定就是西海道人們愿意看見的。許道剛剛所看的書籍當中,便記錄了不少道人絕望的哀嚎和嘆息。
可是這些哀嚎和嘆息,因為最現實的原因,全都變成了書上的遺言,僅此而已。
思緒翻滾頗久,許道的心神終于略微安定下來,心中暗道:“近千年以來,西海中未曾使用血錢者,應是都已經身亡了。”
他甚至可以想象,千年以來,特別是在圣唐破滅的初期,必然有無數的道人,秉承過各種道脈的余韻,竭力抗擊妖魔、斬殺吞魂煉錢的妖道。
其中也必然有道人憑借著道脈底蘊,成功在各方島嶼中蕩清妖魔。
但靈氣枯竭中,此種道人偉力衰敗,要麼淪為兇獸口中血食、要麼被部下噬殺、要麼不得不同樣墮入抽魂煉錢的境地。
三者都不為者,必然是玉石俱焚,整條道脈連同麾下的活人,皆數自焚而亡。
在時代的殘酷和洪流面前,個人之意志難抗天意。
許道心中默然,他側過頭,目光幽深,落在了黑船角落中的船工身上,并仿佛穿過了甲板,注視著船底的幾百口菜人。
“或許對于凡人來說,如此一條路徑,看起來雖然是殘酷了一些,但它總歸是一條活路。”
第四百零三章 吳國碎片
許道目中露出沉思,當即就琢磨起來。
小鮫女站在黑船,小臉有些微紅,低聲說:“今日我和母親在店中,對道長多有唐突之舉,還望道長諒解。”
“不滿道長,正是因為有新的島嶼出現,母親方才如此急切的想要與道長結盟。”
一番話從她的口中繼續說出,讓許道對于事情有了更加清楚的了解。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心中嘀咕道:“原來如此,還以為是我自個的魅力不錯,竟引得這對母女見色起意了。”
不過他瞥著小鮫女臉紅的模樣,隱約辨別出了對方此時的心思,心中又自信起來。
鮫女低垂著腦袋,手指交叉,她忽地從脖頸間取下了一串珠鏈,雙手捧著:“道長初來鮫人島,小妹還未送過道長禮物,此珠鏈有七顆靈珠,正是剛才月下采珠所凝。”
“雖然比不上其他姊妹的,更比不上母親所凝,但也能增長修為,幫助道長恢復法力,還望道長不要嫌棄,直接收下。”
她囫圇的說出一番話,氣息有些急促,舌頭都差點咬住。
許道瞧著小鮫女這模樣,面上頓時失笑起來。
根據賴姓道徒腦中記憶,以及種種書籍中的記載,鮫女們雖然貌美,但是身處于鮫人島這種環境,且天性如此,天生就是妓女、甚至婊子,少有如此單純的貨色。
他的目中露出玩味:“不知家伙是真個如此天真,還是演技出神入化,竟然令我也能蒙騙過去。”
但是無論怎樣,許道都是不會將她收到身邊,畢竟此女剛才月下采珠的血腥模樣,給他留下了深刻影響。
逢場作戲著,許道打了個稽首,口中稱:“多謝道友,那麼貧道就卻之不恭了。”
鮫女羞澀:“道長客氣。”
許道復問:“不知道友可有芳名?”
見許道詢問姓名,小鮫女連忙吐出:“道長喚我四眉即可,母親姓尹,小妹隨母親姓。”
“尹四眉。”許道咀嚼著,口中笑道:“四眉的上頭可是還有一、二、三眉麼?”
尹四眉有些不好意思:“是的、但大姊二姊三姊她們的名字中,又是另外三個‘眉’字。”
許道心中輕笑:“那尹道友取名可真夠隨意的。”
他隨口又問起對方母親的姓名,更是面色古怪,原來那個筑基凝煞的鮫女,名字叫做“尹鐺”,手中還有個厲害的銀色鈴鐺法器。
壓制著心思,許道繼續和小鮫女交談,并確定自己會好生考慮,不管答不答應,都會在三日內給個準話。
尹四眉欠身,說:“那麼四眉便不打擾道長歇息了,近日是四眉在附近當值,道長的船上若是有什麼需求,都可以找四眉,不用去找那些粗陋的家伙。”
行完禮,她嬌滴滴的抬頭看了許道數眼,心中暗喜:“許道長果真和一般的筑基道士不同,竟然如此好說話,如此客氣。”
若不是許道也流露出了送客的意思,她真想直接在船上住下來。
雖然尹四眉不舍,但她還是躍入了海水中,“一步三回頭”的,腦袋時不時就在海面上冒起,直到消失于許道的視野。
黑船之上。
許道把玩著對方留下的七顆靈珠,感受著其中的靈力,發覺鮫女淚珠和血錢中的大致不差,但是經過了鮫女的揉搓和吞吐,其質地果真比之血錢更加精粹,也具備月華之氣。
此一丸靈珠,應是相當于十個血錢左右,七丸便是七十枚符錢。
而西海中的資糧雖然比吳國“豐富”,但是煉氣后期道徒的平均月俸,也才一百錢。
七十錢對于尹四眉來說已經是少,就算這是對方自己采珠而得,但每月間也就那麼一次機會能采珠,若是每月所采靈珠不夠,還得自己另掏腰包上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