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純白如許的靈紋,被這些血水沾染,更是增添了幾絲妖異的美感。
在此地的光柱升騰而起之后,遠方主島上的繁星大陣又多了一腳,陣法中的人臉頓時清晰不少,氣機森然,并傳來了金鷗尊者的怒叫聲:
“廢物、廢物!為何又多了一柱!”
正當許道心中一驚,想著自己這里會不會被金鷗尊者遷怒的盯上,其他本是偃旗息鼓的偏島,仿佛是受到了許道所在島嶼的鼓勵般。
十幾息內,一處偏島上,轟然震動,又是升騰起了一道光柱。
接下來,在百息的功夫之中,又有三處偏島相繼升起了光柱,融合進繁星大陣之中,作為陣法的犄角。
整座大陣赫然已經擁有了九根撐天的“白玉柱”,主島上的大部分都被陣法包裹住,氣機凝實得更上一層樓,其內所顯現的人面,也更加的清晰可見。
巨大人面惟妙惟肖,其腦后白發上涌,化作無數如同流星雨般的尖刺,狠狠的殺向金鷗尊者。
金鷗尊者見狀,選擇不再硬抗,而是要從陣法中脫離出去。
可是它在九根陣柱內沖撞,更加撞不倒任意一根陣法光柱了,其只能在繁星主島的上空盤旋不定,繼續與陣法具現的人面纏斗。
好在繁星主島的面積龐大,即便金鷗尊者和陣法人面的形態都龐大,但是主島上也有足夠的空間讓他們纏斗,不會讓它們感覺如同被鎖在狹窄籠子中一般。
轟隆隆!巨大的震動聲從主島,一直傳遞到了周遭十幾方偏島之中。
許道將望向主島的目光收回,他再度往前了立在跟前的光柱,其下意識的踏步上前,走入了庭院中。
一不小心,他還“踩”在了眾多道徒的尸體之上,腳下便是顆顆低垂的人頭,黑壓壓一片。
他的目中閃過猶豫之色。
按理來說,放任老嫗和眾多的道徒成功升起陣法光柱,已經是他的失職,他現在最應該做的便是彌補過錯,想辦法的打塌光柱,削弱龐大的陣法。
但是許道腦中回想著老嫗的陰神模樣,以及眾道徒赴死的場景,心中又是猶豫。
如此不畏生死,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做出來的,更別說是在西海當中了。而且那些道徒瞧上去也不想是被秘法給控制了,而是純粹的自我獻祭,是自愿在用魂魄陰神作為燃料,幫助筑基老嫗強行點燃陣法的一角。
許道心中暗想:“莫非真是一方正統的仙道勢力?也就是說,潛龍閣所謂的‘滅魔’,其實是斬滅正統仙道……”
他不由的懷疑起來,究竟誰才是邪魔歪道。
很快,他心中忽地有一個想法跳出,那便是潛龍閣絕對不會是正面勢力,它歸屬于海市,而海市屬于西海中混亂偏中立的勢力,遠遠談不上正道。
整個西海,早就沒有了正道存在的余地。
至于府邸中讓許道動容的道士和道徒,其一言不合就用魂魄陰神點燃陣法的舉動,先不提偏激與否、正確與否,此舉也讓許道感覺有些滲人,透露著妖異的味道。
但這也不能判定繁星島的道士道徒都是邪魔妖道,往好的方面想,這些人都是果斷而大無畏,甘愿舍身去斬殺妖魔。
如此種種,許道的思緒繼續紛亂,心情更加復雜起來。
如果繁星島是邪道,那麼他就算不是為了完成任務,也愿意攻伐其身;
而如果繁星島是西海中少有的正統仙道,那麼他最多會明哲保身,但不會下狠手,甚至不想出手再對付對方。
讓許道現在感到慶幸的是,
他來到此島嶼后,雖然橫行無忌,但是并沒有斬殺島上的道人,一個也無。在阻礙對方時,他所選擇的也是破壞掉陣法,而沒有斬殺活人。
這樣一來,許道現在不僅夠不上殘害忠良,還保存了大量的法力,能有足夠的精力,面對接下來混亂的局勢。
心思轉動,許道暗說:“既然分不清好壞,拿不定主意,那麼便不拿,索性坐山觀虎斗,等待局勢清晰便是。”
況且身為一個筑基道士,他雖然是主力,可比起金丹級別的廝殺,地位和實力也就那麼點,胡亂摻和進去,本就是取死之道。
到了最后局勢明了后,不管是潛龍閣負,還是繁星島敗,他也有了唯一的選擇,要麼“落井下石”、要麼逃之夭夭,不用在糾結。
于是許道的面色變得平靜下來,他望著依舊高舉白焰的老嫗,對方整個人都定住了,陰神的面孔正在從風華正茂轉變成雞皮鶴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估計要不了多久,會變得和其肉身模樣一致。
許道對此微躬身,他作了一揖,然后就后退近千丈,盤坐在主島和偏島之間,好整以暇的旁觀戰爭,耐心等待。
其他的偏島上,火光聲大作。
而繁星的主島上,則是持續不斷的傳來巨大聲響。
金鷗尊者被困在龐大的陣法之中,其并未驚慌。
它耐行的振翅,和陣法打起了消耗戰,更是屢屢口出狂言,挑撥對方,以求竟可能的消磨陣法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