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冰望著滿布瘡痍,殘破不堪的白骨城,面上的悔恨之色更重:
“尤冰啊尤冰,枉你結成上品金丹,竟然還是淪落到了如此地步。修道之人偉力歸于自身,既然賊人強勁,就應當及時的避其鋒芒,等待他日再說。”
她自責起自己沒有當機立斷,未讓許道等人帶著火種退去,否則的話,許道現在也不至于生死不知。
“觀主!”
尤冰的身旁響起呼聲,而且不只是一聲,是一片又一片。她一扭頭,便瞧見了四周幸存的道人、道士們欣喜若狂的表情。
白骨城中的數千萬凡人,十成存活了八九成,而城中的近百道士、數千道徒、數萬道童,則是十去其六,折損大半,傷筋動骨,但好在道脈并未被徹底摧毀。
而且除卻一開始用自己人打頭陣之外,后來的斗法,尤冰和莊不凡都選擇了保留核心子弟,而讓不甚親附的其他島嶼道人去死。
因此白骨島道脈雖然殘破,但是根基尚在,而且更為凝聚了不少。其幾十年中來者不拒,廣收人才的冗雜弊端被一掃而空。
但是望著龐大的白骨冰城,感應著城中尚存的凡人們,尤冰的臉色更是蒼白。
對于其余人而言,人在城在,白骨島算是度過這一次危機了。但是對于她而言,她所真正在意的人卻還面臨著生死考驗。
莊不凡站在尤冰的身側,也正面色復雜的盯著白骨島和島嶼上空的肉球看,其一語不發的,沉默的在心中為許道祈禱:
“許兄許兄,說好的是莊某來斷后,緣何變成你來了。”
暗嘆著,莊不凡一想到自己早就沒了肉身,魂魄也就剩幾年好活,而許道的道行卻精深,更有丹成上品的潛力,其朝氣而蓬勃,如今卻是生死不知……這讓莊不凡心中的嘆息感更甚。
和尤冰一樣,四周也有人在高呼他的名號:“劍師!劍師!”
聽見這些話,莊不凡生出了愧不敢當的感覺。
但就在這時,他突地聽見耳邊傳來清冷的聲音:
“此刻動亂剛停,賊人退去,正是離島出海的大好時機,還請莊道友振作精神,收拾了城中財物,帶著余下的弟子盡快離去。”
莊不凡聞言扭頭,發現是尤冰在冷靜的言語:
“西海金丹雖然退去,但是它們尚可再來。血月邪術雖然停止,卻并不知何時就會再作。白骨島大戰連連,雖然地處偏遠,但血水滔天,附近之兇獸也可能被引來……”
一番有條理的話從尤冰口中說出,她瞇眼看向莊不凡:“莊師明白了麼,你我現在時間緊迫,不可耽擱,當速速護著余下道脈,先離開此地!”
莊不凡心神一震,他連忙就低下頭,呼到:“莊某曉得!”
其隨即就要化身劍光遁去,但是莊不凡還是忍不住的多看了尤冰一眼。
他發現除了言語鎮定之外,尤冰的神情分明是極度的擔憂和驚慌,面色慘白。
心中嘆息,莊不凡還是當即離去,聽從了尤冰的吩咐。
確實如尤冰所言,眼下并不是他們感時傷懷、沉溺于情緒中的時候,得立刻做準備,以免眾人的心血皆數白廢掉。
當莊不凡離去后,尤冰怔怔的望著半空中龐大的肉球,其神情也越發的堅定起來。
她隨即走到了血月肉球的正下方,其神識彌漫,將白骨道兵四分,讓之蹣跚在龐大的白骨島上,檢查陣法,以求盡可能恢復龍氣大陣。
她自己則是盤膝而坐,默念法訣,將白骨島龍氣大陣的核心——山海圖碎片,緩緩喚了出來。
她身為許道之道侶,縱使沒有辦法,也該絞盡腦汁的幫助許道。
捏著山海圖碎片,尤冰心中想到:“爾等無甚氣力,皆是受郎君之恩而存活,現在也別無辦法逃離白骨島,不若一報郎君之恩,死則齊死!”
她所念之人,正是白骨島上數目依舊龐大的凡人。
島上存活的凡人還有千萬,其是不可能隨著莊不凡等人逃離白骨島的,而且莊不凡等人的能力,最多也就能將胎息道童一并帶走。
此刻尤冰要做的,正是恢復龍氣大陣。
但是她的主要目的卻并非是庇護白骨島,而是匯聚龍氣,以之貫入血月之中,抗衡邪術,輔佐許道。
許道乃是黃天道統傳人,龍氣對之有益而無害。
尤冰心念微動:“若千萬人之念無甚用處,那麼我自當入邪物中,生同衾死同穴!”
隨即她的雙目微闔,開始竭力梳理大陣,調動龍氣。
而在猙獰龐大的血月肉球之中。
許道的肉身已經徹底的演變成了精氣,陰神也徹底的化作為了神氣,就連內天地,也被他瓜分拆掉,其內的罡煞真氣統統被他攫取到了符箓假丹之中。
許道的精氣神三者,正在前所未有的融合為一,程度遠遠超過了許道曾經設想的性命雙修。
或者說,此刻的他方才是將性命雙修走出了一條道路!
冥冥混沌中。
一點圓沱沱、光灼灼,似月如日之物,終在符箓假丹中綻開。
周遭的混沌為之驅散,堅硬沉寂的金竿也為之震動發聵。